时光恰似诀别之人,未曾回首顾盼,只坚定地迈着前行之步。
屋外宿鸟叽叽喳喳,正絮叨不停,然闻得屋内榻上少年一声轻咳,便纷纷噤声,缄口不语。
“三哥哥,你前几日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说病就病了?”
“咳···咳···。”榻上面色苍白的少年,只是重咳几声,方才应话,“四妹妹···别担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哥哥原先身体,哪次不是···三天一小病,十天一大病,我早已··习惯了。”
惜春皱眉言道:“不一样,自从一年前那场重病后,便没见三哥哥病成这样。
而且我刚和老祖宗去了宝二哥屋里,见他也躺在榻上如此,莫不是宝二哥染病于你?”
贾琮拖动灌铅般的双手,轻轻揉了揉少女刘海,“四妹妹莫要瞎猜,那边定认为是我将病染于宝二哥。
你也快些回宁国府那边,莫让三哥哥染病于你。”
“三哥哥···。”
“嘘···。”贾琮见惜春如此,只好出言打断道:“乖··惜春,莫非是···四妹妹长大,连三哥哥···的话都不听了?
对了,你去帮我跟···那些姐妹说说,就说最近别来寻了,待病痊愈,我再去寻众姐妹赔礼道歉。”
惜春粉唇好几次想开合,又给其抿住,生怕惹其不喜。
“姑娘,我们回去让琮三爷休息休息吧,待琮三爷病好些,我们再来探望便是。”一位丫鬟出言提醒道。
惜春也知道自己留在此处无用,还惊扰三哥哥休息,只好悻悻退出厢房。
而在人走开的一瞬间,榻上的少年却一改病态,认真听着宝玉屋内动静。
“太医老爷,老身孙儿如何,可有救治良方?”
王太医微微皱眉,捋了捋下巴处的胡髯,轻声道:“观小少爷之脉象、气色,气血尚无明显瘀滞之象。
然身体有不适之感,许是近日气候多变,气血稍有不调所致。
我先开服药让小少爷喝着,观察药效如何再做定夺。”言罢,便走到一旁的书案上,拿起毛笔和宣纸书写着药方。
躺在榻上的少年,也在此时边咳边诉说道:“咳···老祖宗······你让袭人姐姐····咳····回来伺候我吧,定是院里这些丫鬟···伺候的不妥帖。”
贾母明显颇为心动,但迅速便打消这个念头。
毕竟袭人那丫鬟,已经被自己发落到琮哥儿院中,又怎好将其要回来。
如若真将其要来,定要将脸皮撕的粉碎,且是永不可调那种。
“宝玉,袭人已然是你琮三弟通房,此事万万不可再提。
你母亲院中那些丫鬟,你都可以随意差遣,反正她在佛堂养病也需点时日出来。”
宝玉自然也知晓没那般容易,今个也是借着生病名义,探探自家老祖宗口风。
但听到能使唤母亲屋中丫鬟,袭人回不来的不快,亦消散大半。
只是身体着实难受了些,嗓子内犹如插着一把尖刀,让每次吞咽之举皆痛苦万分。
而鼻子也如被人捏住般,闻不到外面的一丝味道,让珍馐美味皆寡淡无味。
王太医轻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旋即徐步来到贾母身边,言道:“老太太,你安排人去抓药吧,待服完一料药后,再观其症候。”
贾母则慈爱宽厚开始作祟,想再请其为贾琮瞧瞧,又怕误了太医功夫。
只好接过药方,转身对着鸳鸯轻声吩咐道:“你按此药方,到时候煎好了,也帮老婆子送一份到琮哥儿院去。”
贾母就是这般为人,明明向偏宝玉,还怕听见别人编排自己。
既要得生前誉,又要获身后名。
鸳鸯恭敬接过贾母手中药方,旋即轻点其首应下。
贾府三春小院抱厦。
“究竟是谁惹我家四妹妹了。跟姐姐说说可好?”
惜春撅着嘴唇,义愤填膺说道:“还能有谁,老祖宗请来太医为宝二哥治疗,为何不给三哥哥瞧瞧?
三姐姐你说说看,老祖宗是不是向偏?”
探春一下如泄了气的皮球,她可不敢跟其一起道老祖宗是非。
举棋的迎春,则将司棋打听来的消息娓娓道出:“四妹妹别生气了,听说老祖宗让鸳鸯姐姐煎了两份药,也给三弟弟送去了一份。”
惜春却如踩了尾巴的猫,更加来劲,“二姐姐,治病向来是对症下药,又怎知晓三哥哥是否跟宝二哥同样病症,可别到时候小病吃成大病了。”
二女皆知惜春的担心并非毫无道理,但身处垂花门内又毫无办法。
“二姐姐,三姐姐,不如我们给三哥哥请个大夫,进院瞧瞧可好?”
迎春自从上次送了那金棋子后,便已没有多余银钱。
只能从秀发中,将一支玉簪取下塞进惜春手中,用作请大夫之花销。
探春身为贾府庶出之女,于府中本就备受轻视,仅靠些许月钱勉强度日。
幸而府中并无过多克扣,然女子所需脂粉,亦是一笔不小开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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