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云祁面色青白,方才受了惊,可还是强忍着不适,要送谢翀最后一场。
谢余跪在谢家四兄弟中间,小小的身子被烛火笼罩着,眼睛紧紧盯着床上的人。
怎么还没动静?
一旁是哭不出来的谢云澜和哭的昏天黑地的谢云荆,顾明舒和柳萦萦出去准备寿衣了,并不在此。
崔六娘握着谢翀的手,花白的头发中又生出许多银丝,眼神都混浊了些许,通红的眼眶自始自终就没有干过,眼光明明灭灭间,她也耗尽了所有的心气。
就在这时,床上干尸一般的谢翀突然坐了起来,双目微睁,喷出一口暗红色的血块。
哭泣的众人一愣,哭声戛然而止,眼睛猛地睁大。
只有看不到的谢云霆还在继续痛哭。
崔六娘张了张嘴,神情惊愕,“夫……夫君!”
别吓她啊,这是怎么了。
谢翀僵硬的转动脖子,慢慢撑开沉寂已久的眼皮,枯井般的眸子染上点点细碎的光芒,喉间艰难吐出两个字,“六……娘……”
噔!
话音刚落,他又倒了下去,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动。
谢云霆怀疑自己脑子出问题,产生幻觉了,他怎么好像听到爹说话的声音了。
刚才的两声响动是什么?
他摸了摸旁边的谢云荆,扯扯他衣服,察觉不对,“二弟……”
怎么大家都不哭了。
发生了何事。
谢云澜胆子小,躲到谢云荆身后,还不忘扯上谢余,惊吓高呼,“诈尸…爹……诈尸……”
谢云荆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快速收了眼泪,推了推前头的崔六娘,眼神警惕。
谢云祁震惊中,看着睁着眼气息死灰复燃的亲爹,他揉揉眼睛,又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真的没看错?
爹醒了,爹居然醒了!
“大哥,说出来你不信……咳咳……”
他也不是很相信。
可事实就是爹真的醒了。
“夫君!!”崔六娘脸上表情变化莫测,心跳如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醒了,她家老头子醒过来了。
她急忙扑上去,在他面前挥挥手,着急道,“夫君,你再叫我一声,再叫我一声!”
她一边说,一边摸上他的脉搏。
脉搏强劲有力,犹如大江大河一般稳固澎湃,简直不是一个将死之人该有的脉象。
不会是回光返照了吧?
崔六娘的心沉了沉,眼泪再度续上。
谢翀眨眨眼,声音呕哑嘲哳,费劲的扯动脸上所剩无几的肌肉,“六……娘……我妻……”
怎么瘦成这样了,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了。
还有,他睡了多久了,怎么感觉身子这么重啊。
现在是何时辰了?
怎么他们都在哭呢。
“老大……”
他抬头,看了眼触地不起的大儿子,嗓子因为喝了些茶水,并没多难受,“老二……小澜,荆儿……”
“爹没事……”
而且他怎么还听到自家夫人说他有个个女儿?
难不成他出征时,六娘有孕了?
那倒是让他怪不好意思的,都要当爷爷的人了。
但他的女儿,定不会叫旁人看轻了去。
“!!”崔六娘瞳孔震颤,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使劲擦擦眼泪,惊喜异常,“大郎。”
这样子清醒,一点也不像回光返照啊。
对劲又不对劲的。
“爹!”谢云祁欣喜,赶紧上前,不可思议的打量着面色逐渐从灰白变得红润的亲爹,声音轻颤,“爹,我是云祁啊!”
“……”谢云霆收了哭声,有些懵。
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能欺负他一个瞎子啊。
“爹?”
方才叫他的人,是他爹吧。
谢翀抬手想要摸一下崔六娘,却发现自己不仅没力气,还骨瘦如柴,皮肤蜡黄发暗,一只大手跟骷髅架子似的。
再一看明显苍老了十几岁的妻子和眼睛上蒙着布的大儿子,他眉头紧锁,沉默下来。
家中可是发生什么变故了?
谢云霆摸索着上前,消瘦的面容看着无比憔悴,“爹,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你是不是醒了。”
谢云祁胡乱擦了下眼泪,护着谢余和谢云澜,哭腔还是分外明显,“大哥,爹醒了。”
他恍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爹在呢。”谢翀应了一声。
谢云澜从他背后探出个脑袋,傻乎乎的盯着谢翀,撇撇嘴,“好丑!”
崔六娘可顾不得跟他计较这话,连忙握着谢翀的手,又给他诊脉,破涕为笑。
“夫君,你可记得如今是多什么年?你叫什么,家住何方?家中有几口人?”
太不可思议了,这是崔六娘第一次见到重病在床多年的植物人还能醒来,并且体内沉珂尽数消失的例子。
“今年……”谢翀转头盯着头顶半旧的床幔,仔细思索了一下,缓缓道,“今年是阜新历二百六十五年,我……我叫谢翀,家住京城武安侯府,家中有七口人。
不,八口,老大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对吗?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