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本就是把哭声调到静音的过程,人在长大以后,各有各的难言之隐,各有各的身不由己,没有人能完美地躲开世俗的纷扰而无忧无虑。这个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它时刻在变,所有当时以为怎么也过不去的艰难和惆怅,时间会轻描淡写地将它们统统带走,以至于多年后想起来都有点怀疑那些痛苦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人总有不顺心,甚至特别沮丧的时候。今年自立秋到立春,我就是这样。好像所有事都进入了一种恶性的死循环,方方面面都有许多的不顺利挡在前面,不想做的事一样少不了,想做的事一样做不成。我像是一个刚刚学着走路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向前挪动着艰难的每一步。熟悉甚至有些老旧的人生,对我来说都变得格外地陌生,甚至于那点得心应手的生活能力都突然变得力不从心。以前总以为是孩子绑架了我的自由,结果等自己有大把的时间时,我才知道拖累我的是自己面对生活的应变能力。
想想前半生过得一塌糊涂,全是教训和遗憾,本想后半生会过得安稳一些,可现实更加的不堪入目。随着年龄的增长带来的种种顾虑加上对现实的格格不入,我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应付生活对我新一轮的考验。在长达几个月的时间里,我严重的失眠焦虑,甚至于一个人坐着坐着就会莫名其妙的流泪。偶尔也想吐槽一下糟糕的生活和完蛋的自己,但我已经失去了要表达各种情绪的欲望。少年的委屈惊天动地,成年的痛苦不值一提。人总要学着一字不提地咽下所有的委屈,慢慢壮大自己。
我想很多人都会像我一样,总有许多灰暗的时刻里痛到极致,以为自己怎么也熬不过去,没想到后来再提及,那语气和口吻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般平淡无奇。人就是这样,习惯于固定思维来考虑事情,遇到点不按常规出牌的困难和麻烦,就以为后果严重到自己无法承担。其实人生的很多苦难都是我们脑补出来的,人最害怕的并不是真的受苦,而是想象出来的受苦,因为想象出来的痛苦更加伤人。
生活不易,日子还得继续。我也是突然意识到,我已经从自己以为熬不过来的昨天走到了现在,并且告别了过去的阴霾。人终归要和自己的日子和解,走吧,跟着日子走吧。人生原本就是寡淡无味的,而那些忽明忽暗的心情,恰恰是人生就是调味品。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心里总是莫名的发慌,就像是要和这个世界告别一样,和爸妈吃过午饭,心里闪出一个念头:想到童年走过的小路上走一走,放下碗筷, 我绕到村西,沿着那条小路慢慢往前走。路两边杂草丛生,也许很少有人走的缘故,它们生长的肆无忌惮,身体已经占据了一半的路面。在我的记忆里,这是通往山顶最宽的一条路,也是人气最旺的一条路。 那时候,村里的人要去镇上赶集,这是我们的必经之路。每逢三六九的日子,这条路上骑自行车的,赶马车的,挑着竹筐的,还有步行的,上坡的,下坡的,人来人往。每走两步路,准能瞥见一个人的背影,撞见一群人的笑声。
平常的日子里,是我们村下地的人走的路,年纪大的奶奶,踮着小脚,挎着竹筐,弯着腰在路边捡拾柴禾。身强力壮的中年男子光着黝黑的脊背,吆喝着牛车,牛车里坐着咯咯笑的婆娘,婆娘怀里抱着一个光着屁股蛋的孩子。那时候,我们经常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在这条路上嬉戏,有时候是割猪草,有时候是摘苹果,有时候是扑蜻蜓,有时候是逮知了……。
我走到半坡的时候,才看见一个人骑着摩托车过来。还没看清楚是谁,一团硕大的笑意先扑面而来。来梁上转转?嗯,你怎么从上面下来?我好奇地问。
自从土地流转以后,经营土地的老板就封粱了,村人很少再走这条路。他说:“我从县城走事回来,经常走这条小路,近很多”。打完招呼,他的摩托车溜下了山坡。童年记忆里,他的二胡拉的特别好,经常跟着走事。记忆里,他是一个英俊的人,更是一个勤奋的人,没事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坡上的那棵杏树下拉二胡,那悲壮的二胡声传遍了整个村庄。几十年了,没想到,他一直在拉。这条小路老了,他也老了,我们都老了。
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越往前走,一种厚重的陌生感向我袭来。童年记忆里,这条路两边的田地里,生长着很多大大小小的柿子树,如今,一棵也看不到了。那些树,有很多是百年以上的老树,它们不止是一代人的童年记忆,是几代人的。尤其是秋天,柿子树是整个大山的灵魂,是整个村庄的惊艳,那红灯笼似的果实,映红了每个人的笑脸。这么大的大山,怎么就容不下它们立足呢?记忆里的层层梯田,像油画一般,在雾霭里似隐似现,如今早已被推土机夷为平地,整个大山七零八落。乡村是要发展,是要振兴,但更多的是要因地制宜,要保留它原本的特色风貌,而不是去彻底推翻,去创造一个面目全非,千篇一律的村庄。 走在童年的小路上,走着走着,泪湿了眼眶。三十多年了,我们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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