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大概是换了陌生环境的缘故,崔明远做了一晚上的梦。
不同于以往的孤独黯淡,这次的梦境闹哄哄的,像是走进了相声剧场,各种嬉笑唱闹像钢钉一样往耳朵里扎,直到意识不堪重负,轰然一声,梦境崩塌。
崔明远艰难睁眼,脑袋胀痛得仿佛宿醉,缓了好一会儿,他才坐起身来,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
就在他迷迷糊糊醒神的时候,徐慨从门口探出个脑袋。
“起来了就去洗漱,我煮了粥,奶奶也在蒸酱肉包,一会儿来吃啊。”
是他。
那个奇怪的同学。
崔明远坐在床上平整好思绪与呼吸,这才下地穿鞋,开门走了出去。
客厅因为朝向不好,此时看着依旧不太光亮,也没看见人,只有旁边的厨房飘来阵阵鲜香以及徐慨那略有些聒噪的说话声。
梦里听见的相声莫非受这个影响?
崔明远胡思乱想着来到厨房门前,看见徐慨一边夸奶奶调的酱肉馅又香又嫩,一边用擀面杖将面剂子擀成一个个中间厚,边缘薄的面皮。
也许是从来没和孙子一起做过早餐,徐奶奶的表情在高兴和担忧中来回切换。
一会儿觉得自己孙子终于懂事了,一会儿又觉得突然这么懂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但这些并不影响老人家发挥自己的厨艺。
只见她把面皮摊在手心,用勺子舀上一大勺肉馅,然后转着面皮,按一按,捏一捏,最后轻轻一捻。
一个皮薄大馅十八个褶的大肉包就落到了面板上。
仔细去看,面板上的每一个包子的大小、褶皱几乎一致,就好像复制粘贴的一样。
崔明远先和他们打了招呼,然后去浴室收拾个人卫生。
等他回来,桌边的凳子上已经摆了一锅金灿灿的玉米粥。
徐慨拿着长勺搅拌了几下,晶莹剔透的粥水散发出浓郁的玉米清香。
“明远,快来尝尝我熬的玉米粥。”徐慨见崔明远呆呆地站在门口,连忙喊他过来。
崔明远没有像昨天那样抗拒,他很配合地走过去,坐在桌前,问道:“你会做饭?”
“哈,别看我这样,我的厨艺可是经过岁月磨练的。”徐慨笑道。
“岁月?”崔明远认真打量了一下他的长相,额骨饱满,鼻骨挺直,削瘦的脸庞上,一对漂亮的眼睛十分深邃,带着笑意的嘴唇薄且锋利,除了气质看起来不太正经以外,整个儿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带着痞气的大男孩。
于是崔明远摇了摇头:“你总是这么夸张。”
从厨房端着一盘包子出来的徐奶奶也赞同道:“反正我是第一次见他进厨房,这玉米粥能不能喝都还两说呢?”
徐慨听了这话却没有丝毫窘迫,他依然自信满满地拿着碗将玉米粥盛好,然后分给奶奶和崔明远。
“那你们尝尝看。”
饭桌前,崔明远等徐奶奶端起碗,他才动了筷子。
黄色的玉米粥泛着光泽,既不粘稠显得粘连,又不会太稀显得清淡。香甜可口的滋味再配上蒸得蓬松暄软的酱肉包,几口下去,连胃都变暖了。
“好吃吗?”徐慨用包子投喂崔明远。
崔明远接过第三个包子,点了点头:“嗯。”
见这个对食物不挑不拣但也没所谓的家伙吃得这么香,徐慨颇感开心。
徐奶奶也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饭?我怎么不知道?”
按照她的性格,能生出这样的疑问,便意味着她对徐慨煮粥的手艺十分认可。
“我跟电视上学的呀,奶奶不知道是因为你都不让我进厨房。”
虽然这是原因之一,但更多的是他常年独居,实在吃腻了外卖才学会了烹饪。
徐奶奶和崔明远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低着头把自己碗里的食物吃得干干净净,以示对他的支持和鼓励。
就在徐慨沉浸在自己最在乎的两个人正坐在一起吃他做的饭的幸福当中时,他的手机突然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振动铃声。
徐慨看了一眼手机上的陌生号码,点了接听。
“喂?哪位?”
“徐慨是吧?这里是西城派出所,我们接到群众报警,说你昨天在甜雪奶茶店后面的巷子里,用砖头恶意打伤了四名学生,有这回事吧?”
“我恶意打伤?搞错了吧?”坐在餐桌前的徐慨给徐奶奶打了个“别担心”的手势,然后拿着电话进了房间。
“但经过监控核查以及受害者的口供,你有很大的作案嫌疑,所以麻烦你上午十点之前来派出所一趟。”办案民警拿着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当事人不承认等字样。
“那好,我半个小时后到那里。”徐慨挂断电话,没急着出门,而是继续陪着奶奶把早餐吃完。
徐奶奶问他有什么事,他便说只是同学之间有点误会,一会去解释一下就没事,让她不要担心。
甚至,徐慨还慢悠悠的把所有碗碟都给洗了,才告别奶奶,出发去派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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