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启年看到裴乐瑶,露出震惊的神色。
他揉了揉自己的老花眼,还以为看错了。
“先生,你没看错,就是我。”裴乐瑶蹦蹦跳跳的来到张启年面前。
“公……”张启年口中公主两个字差点叫出来。
裴乐瑶给张启年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张启年露出了然的神色,一副老顽童的模样。
随即张启年便将裴乐瑶带到了自己的住处。
“公主怎么会出现在汝州?”
“我想你了,来看看你。”裴乐瑶说道。
张启云愣怔一瞬,眼眶不禁有些酸涩。
他知道裴乐瑶这话说的能有半分真就不错了,但内心的感动还是难以抑制。
人走茶凉,之前在宰相位置上有多少人想要巴结他。
而现在在汝州做长史,冷清的很。
那些曾经想要巴结他往上爬的人,此时恨不得与他彻底撇清关系。
而这位六岁的小公主,不过两面之缘,竟然出现在汝州,出现在他面前。
“公主殿下就不要拿老夫开玩笑了。”
“老夫现在不过是汝州的一个长史而已。”
“汝州长史怎么了?那也是从五品的官……”
裴乐瑶说道,“放眼整个大周,从五品的官员有几个?”
“我刚才看到先生似乎不是在整理书目,而是在计算兵员。”
张启年点点头,“又是一年一度征兵时。”
“这兵源却越来越少。”
大周是府兵制和募兵制相结合的兵役制度。
汝州也是如此。
虽然汝州处于大周腹地,但也有屯田。
屯田上生活的便是府兵。
平常的时候他们是田里耕田的农夫,到了打仗的时候则需要带上兵器上战场。
当然,因为是屯田兵,田地是衙门给的,所以打仗的时候战马、兵器、铠甲都是需要自备的。
这种制度一开始还好,但随着时间的演变就会变形。
因为总有人擅长种田,有人不擅长种田,有人勤快,有人懒惰。
这些都是小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土地集中。
另外一种则是募兵制,就是职业军人。
但是朝廷的财力毕竟是有限的,职业军人能供养的数量都是在一定的范围之内。
这么算下来,其实就是一笔经济账。
两种兵制结合,似乎是那个最经济又划算的养兵方式。
“征兵不应该是司马的事情吗?”裴乐瑶问道。
“司马年纪大了,最近染了病,一时半会儿无法康复。”张启年说道。
裴乐瑶瞬间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责任心强的人,不论走到哪里,责任心都强,不会因为换了岗位就丧失了责任心。
很明显这不是他的事情,他却看不过去,要揽到自己身上来做。
“先生,你也这把年纪了,就是倚老卖老,谁又能说你一个不字?”裴乐瑶叹了一口气。
张启年哑然失笑,“公主这副模样倒是比老夫还要老态龙钟一些。”
“我也是被先生逼的无可奈何才说出这般世故的话。”裴乐瑶说道。
“张先生,你还记得他吗?”裴乐瑶目光看向谢晋。
“当然记得,你的先生,叫谢晋,谢家后人。”张启年眉眼带笑的看向谢晋。
谢晋赶忙抱拳躬身的行礼,“晚辈谢晋见过先生。”
“不客气,不客气。”张启年笑着虚扶谢晋。
裴乐瑶的住处倒是不用让张启年操心,安家在汝州这边有宅子,早有人将宅子收拾齐整,直接可以入住。
晚饭的时候裴乐瑶又向张启年询问了征兵的情况。
她也表达了这一次自己来汝州的真实目的。
“我就是想跟先生学治理之道的。”
张启年可是做过左相的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让梁先生胜赞,让姚丞相忌惮的人,怎么可能是没有能力的。
“公主要学什么样的治理本事?”张启年问道。
“一千万户……当然,多多益善。”裴乐瑶随口回答。
张启年愣怔一瞬。
整个大周也就两千万户人口,裴乐瑶却要治理一千万户,那不就是半壁江山。
“公主可不要开玩笑。”张启年严肃道。
年纪大的人思想保守,裴乐瑶不想吓唬老人家,笑了笑。
“先从一个村子开始吧。”
村子是大周最小的行政单位。
能把一个村子治理好,再治理一个县城,然后再治理一个州府……
翌日,张启年向裴乐瑶介绍了一位年轻的知县。
“这是我的学生,他叫孟广元,进士出身,在饶县做知县……”
裴乐瑶自然知道汝州的衙门所在地就是饶县。
裴乐瑶觉得自己来对了。门生故吏遍天下的张左丞相确实不一般。
“孟知县好。”裴乐瑶冲着孟广元笑着打了一声招呼。
孟广元赶忙拘谨的回礼。
裴乐瑶看向张启年。
张启年将裴乐瑶拉到一旁,小声道。
“我没有告诉他你真实的身份,不过我说你尊贵异常,估计这小子猜到了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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