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这话,属下不明白。”墨七如实道。
不明白吗?
萧平津点了点头,他将身子往窗柩上轻轻一靠。
墨七吓了一跳,眉头猛地皱起,“主子,脏。”
“无妨。”萧平津看都没看,将袖袍又靠了上去。
这点儿脏,比起心脏来说,算得了什么?
无怪乎墨七会觉得奇怪,因为他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弄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还记得年幼时皇祖父在的时候,父皇有三个孩子,可皇祖父却偏偏只把萧逐野带进了皇宫,放在身边亲自教导。
那个时候他不止一次想过,为什么被带进皇宫的不是他呢?
明明他才是皇子里面最守规矩,功课最好的那一个,明明那个时候他才是父皇的长子。
那个时候说说年少轻狂也好,不知所谓也罢,他便当真寻了机会去问了。
那个时候祖父是怎么说的呢?
祖父摸着他的头,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他说:“平津,倘若今日祖父带进宫的是你,鹿儿不会来问这句话。”
那个时候他不太明白这句话里面的含义,只觉得若是带进宫的是他,他们又有什么可值得去问的呢?
这一切不都是理所应当的吗?
但如今这么多年过去,随着他母后的离世,随着自己位置的尴尬,他想他或许明白了祖父当时的选择。
不是什么“可值得问”,而是倘若是萧逐野,无论他在何样的位置上,他都不会去记恨其他人。
皇祖父当真没有教导过他们吗?
教导过的。
无论是他,还是老二,皇祖父都告诉过他们两个字:仁德。
可真正做到的,似乎只有萧逐野。
他也是经过这桩桩件件才终于明白。
他问过自己,倘若他是当初的萧逐野,那一回会不会放过他?
答案是否定的。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这是他烂熟于心的处事方式。
不仅仅是他,老二也是如此。
所以他为了自己能活得长久,怎么敢选跟他一样心狠手辣的老二?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焉知他今后可还能够有活路?
仅凭这一点,他就知道自己应该要怎么选择。
所以不是自己选择了他,而是他选择了自己。
“走吧。”想到这儿,萧平津轻轻叹了一口气,“该说的我都说了,他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件事情就是迟早的事情。”
萧平津要做的事情,墨七不会阻止。
他从小到大被灌输的想法,就是要帮萧平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护卫他的周全。
但是……
“主子,属下还有一事不明。”墨七蹙眉。
他是真的不明白。
“你说。”萧平津好笑地看他,“能够让你这般,便是真的难题了。”
“主子是如何肯定,那人就是三殿下呢?”虽然萧逐野已经被封了宁王,但是他们都还是习惯叫他三殿下。
“这个嘛……”萧平津脸上闪过一抹古怪,“他的扮相的确无懈可击,即便是今日,我也无法从他的脸上找出丝毫的破绽。”
“那是因为谁?苏檀吗?”墨七只能想到另一个人。
但是其中的关窍,他想不通。
“是她。”萧平津唇角勾了勾,却没有和墨七再多说。
如果不是他那个三弟,苏檀怎会有这样的反应呢?
当初无论是他的威逼还是利诱,可都没有见她动过一丝心。
所以啊,她和他那三弟都不是无情无义无心之人。
另一侧,回苏家的马车上。
苏檀手抓住车门,“他说的那些,都是说给你听的吧?”
虽是疑问,但语气却是十足的笃定。
苏檀甚至明白,自己问了一句毫无意义的话。
但是某个程度上,废话文学之所以存在,定然是有它存在的道理的。
“是。”萧逐野倒是没有想要瞒着苏檀,“他今日出现,我便猜到了他要说这些。”
“就不怕他是请君入瓮,将你卖了?”苏檀听着男人这般自信的话,不由得轻哼一声。
早就知道了还不和她说,将她彻底蒙在鼓里。
随着苏檀这句话问出,外面驾车的人突然沉默了下来,就在苏檀以为他不会回答时,却听到萧逐野用幽幽的语气道,“檀儿,今夜我就得走了。”
苏檀猛地怔住。
今夜?
离皇帝的生辰不是还有三天吗?
可转念一想,她也就明白了,事情不可能真等到那天来做。他这些天,便是在等今日的到来。
“好。”苏檀轻轻呼了一口气,垂了垂眸子,收回了握住车帘的手,“你当心就是。”
她不会阻止他,也没有立场阻止。
无论是因为他的身份,还是因为过往发生的种种,他有他的无奈,也有他的使命。
萧逐野唇角弯了弯,“你放心,最多半个月,我一定回来。”
“好。”苏檀微微一笑,“今夜吃了晚膳再走吧,不差一顿饭的功夫。”
“嗯。”萧逐野点头,语气温柔,“听你的。”
“不是和家里人一起吃。”苏檀又道,“就你我二人。”
在这句话随着帘子的晃动飘出去的刹那,苏檀明显感觉到马车随之一颤。
是夜,月色如水,欣然入户。
苏檀手里握着酒杯,面色酡红。
她看着将自己抱在怀里的男人,今夜的萧逐野,露出的脸是她喜欢的模样。
深邃的眼眸,高挺的鼻梁,好看且狷狂。
她手指轻轻抚摸上去,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最后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
她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或许是喝多了酒,又或许是因为只要笑得足够欢喜,眸子深处那些不一样的情绪,便不会轻易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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