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烬抱着冻得小脸通红的谢语踹开院门时,已是约莫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伴随着院门倒地的声响,宁烬怒气滔天的一声“黎姝”几乎都要响彻整个定北侯府了。
彼时桂嬷嬷刚把一碗热气腾腾的落胎药递给了黎姝,给那声响惊了一大跳,下意识死死拧起眉的同时又暗暗有那么几分庆幸。
这药熬出来就只大半碗。
若非小姐接的快,她惊吓之中要是把药碗给摔了,可还得再去熬一次!
费时费神不说,还得耽搁小姐就寝的时间!
而后她才忧心忡忡的去打量黎姝的反应。
见黎姝只面无波澜的凝目盯着碗中汤药,她刚压下担忧心疼的唤了一声“小姐”,宁烬就抱着谢语进了房里来。
“黎姝!语儿因你的负气之言拖着病体都要来与你解释,你为何要将她拒之门外!你明知刚去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她根本经不起……”
黎姝抬眸看向宁烬。
四目相对的一瞬,她眼里的厌恶与不耐叫宁烬下意识的收了声。
姝姝过往不论多么生气都没有用这般的眼神看过他……
然后谢语开口了,“宁大哥,就是因为你一生气就用这种态度语气跟嫂嫂说话,嫂嫂才会误会我到了要与我保持距离的地步,你不能再这……咳咳……”
她声音很轻,也很虚弱。
但那种带着撒娇口吻的埋怨语气,过往是黎姝在宁烬面前的专属。
但黎姝已经想不起来她上一次冲宁烬撒娇埋怨是什么时候了。
似乎谢语出现后不久,宁烬就对她没了从前的耐心,她在他面前也不能随心所欲了。
黎姝稳了稳心神,瞟了一眼谢语再看向宁烬时,他脸上哪里还有半分怒容,满满的都是担心跟着急,开口时的语气也与刚刚有着云泥之别。
“是我错了,语儿你别激动,你眼下这般虚弱,若情绪再起伏过大……”
“……”
黎姝一瞬不瞬的看着他,一颗心渐渐凉了个彻底。
然后她毫不犹豫的喝光了那碗落胎药。
可笑她刚刚从桂嬷嬷手中接过药来时,心里还有那么一丝不舍跟犹豫。
幸亏她已不是昨日的她了!
没了那两个孩子,再远离了宁烬,应该也就不会再沦落到梦里那个她的悲惨境地了吧?
而她在将空药碗递向桂嬷嬷的时候,见桂嬷嬷正偷偷在抹泪,心下一暖,开口时无意识的就带上了几分撒娇,“嬷嬷,这药好苦啊。”
“是、是老奴疏忽了!老奴这就去给小……夫人取些蜜饯来!”
“有劳嬷嬷了。”
“……”
桂嬷嬷紧紧抿着嘴,好不容易才把眼泪憋回去。
然后红着眼睛匆匆出去了。
等她端着一盘蜜饯回来时,宁烬才拧着眉看向黎姝,“你喝的什么药?你身体那般好,落个水还能着了风寒不成?还是说你想装病来让我心疼,然后将你这两日的所作所为蒙混过去?我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你必须得好好跟语儿道歉,否则……”
黎姝从盘中取了一颗最小的蜜饯含进嘴里。
本来她是不想理会宁烬的。
想让宁烬尽情的叫骂个够。
然后她才好借题发挥。
但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一个没忍住就扬手掀翻了软榻旁小几上放着的白瓷瓶。
那白瓷瓶做工不怎么样,却曾是黎姝的心头好。
因为那是宁烬亲手所做。
还是做好后立刻献宝似的抱来送给她的。
她昨儿出门前还亲手修剪了几枝红梅插入其中。
完事还特意将它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想等他回来时给他瞧瞧。
结果他今日两度进来都是来指责逼迫她的,全然没有注意到。
而她也已经不想让他瞧了。
而瓷瓶摔碎的清脆声响不仅让宁烬收了声,也又一次变了脸色。
没等他做出反应,黎姝就开口了,“否则你要如何?为她打杀了我吗?”
“我只是要你跟她道歉赔罪而已!”
“凭什么?又不是我让她等在外面的。”
“凭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凭她刚因为你……”
“你的救命恩人与我有何相干?”
“……”
宁烬想说‘她不仅仅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深得你父兄重视的人’,但话都到了嘴边,他却没有说出口。
因为黎姝用漠然至极的语气问出的那句‘你的救命恩人与我有何相干’让他没来由的生出了一丝心慌。
她这是要与他划清界限?
为什么?
难不成她还真动了跟他和离的心思?
不!
不可能的!
但她今日属实是有些不对劲……
以往他们因为语儿生出争吵时,她不是在哭,就是在反复不停的狡辩,从没像此时这般冷静过……
然后谢语红着双眼望向黎姝道:“嫂嫂你别跟宁大哥吵架了,都是我的错,但我没有要害宁大哥误会你,然后跟你吵架的意思,我只是无论如何都想来跟你解释清楚我跟宁大哥之间是清白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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