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明原本就是一副性格平和、温吞吞的模样,过完五十二岁的生日之后,渐渐摸到知天命的境界,岁月磨平了他的野心和抱负,近年来越发与世无争起来。林忘思绪飞转间,很快就捋清了头绪,知道不能把临时召开董事会的“锅”甩在赵启明头上。
于是那股汹涌波涛般的气势随之收回了林忘身体,周围紧张的空气,也随之慢慢舒缓了起来,只留下他依然挺拔却少了几分压迫感的身影。
赵启明捕捉到了他气势的变化,一直以来如芒在背的压力骤减。于是,他下意识地放松了下来,并且迟钝的他有些疑惑,“怎么了,林总,发生什么了吗?” 不论往时或近日,林忘对于赵启明的态度也同样平和——事实上他对每位董事会、监事会成员的态度都差不多。
然而整个董事会、监事会并非铁板一块,内部利益、关系错综复杂。不过赵启明平素作为监事长素来不偏不倚,是中间派别,属于和稀泥的那种角色。关于此次董事会的起因赵启明或许并不一定知情。片刻之间,林忘念头百转,作出了一系列分析判断。
“没事儿,老赵。”于是林忘拍拍赵启明宽阔而厚实的后背,随口道,“都有些什么议题?这会儿审议点什么内容呢?”
赵启明一拍大腿,“林总算是抓到关键了。这三大议题中,项目规划暂且不提。现在这还没到年底,审议个鬼的年度报告、财务报告?还有这个人事变动议题,也没听说有人不想干了,准备卷铺盖卷儿走人。”
“会不会是财年?”
“林总您这是跟我开玩笑了,财年是几月您能不知道?他也巴不上边啊!”
赵启明的回答滴水不漏,还是跟以往一样是老好人一个——如果不是这样,他也没可能当上监事长。毕竟大家都不希望有个人天天找事儿,而且还是能名正言顺找事儿的那种人。
林忘分析刚才赵启明看似为徐东升解围的动作不过是性格所趋、顺性为止,而且客观上也是帮了林忘转移火力。
只是不知道这是赵启明无心之举,还是故意为之。
随后林忘继续与赵启明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顺便也避免了其他人前来打扰。
“这次董事会,应该是副主席朱凌峰发起的,联合了一批董事和股东。估计他也是想着一直没联系上林董事长您哪。”赵启明继续回答林忘的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赵启明手中掌握的消息渠道在某种程度上是可信的,林忘可以确定,之前通知本次股东大会是由与会董事联名召开的说法不属实——起码某种程度上不属实。
林忘微微沉吟,侧面了解到的会议情况再一次印证了余婉晴的信息,果然针对自己的意味很浓。
寒暄几句,赵启明提醒林忘时间将至,并谦逊地作出邀请,推让之间,请林忘入座主席之位,动作尽显尊重。
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董事、监事都各就各位——除了董事会副主席朱凌峰之外。
会议既定的开始时间过后两分钟,这位除林忘之外最为重要的人物才姗姗来迟,导致会议不得不稍稍后延。
朱凌峰年逾五十,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一对水泡眼松松垮垮地耷拉着,皱纹如同隧道壁上的纹路,记录着他在资本行业摸爬滚打的漫长历程。
他身材臃肿体重明显超标,大码西装也包裹不住身体,腰间的爱马仕皮带似乎总是在苦苦支撑,艰难地维系着最后的体面。但会场上无人敢小觑这个水泡眼的胖子,除了直接掌控利来资本,据说朱凌峰还暗中掌控着数家风投公司,并且在银行业根深蒂固,在资本市场的棋盘上攻城掠池、纵横捭阖,在业界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巨擘大鳄。
此时,姗姗来迟的朱凌峰虽然四下告罪,口中念着“不好意思”这几个字,可那语调里却没有半分歉意,就像是例行公事般随意敷衍。而他的眼神中甚至还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仿佛迟到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根本不值得他为之动容。
其他董事虽然平时也自诩沙发果断,在自己的地盘上一言九鼎,但此时却万马齐喑、敢怒不敢言。只有赵启明资历老,笑着说了一句,“凌峰,你怎么才来。不过这才几月,前不挨村后不挨店,怎么又来分析地脉通达的财报啦?”
“当然,我对董事决定召开股东大会没有异议。”赵启明随后补充一句,表示自己只是随便问问,并非刻意与朱凌峰作对。毕竟,他虽然性格豁达,但也不是傻瓜,否则也坐不上监事会监事长的职位。
朱凌峰同样对赵启明的性情知之甚稔,他打个哈哈,随口说道,“你就是有异议我也不怕。”
“你说是不是啊,林董事长。”喝一口茶,朱凌峰仿佛才发现林忘的存在,用不经意的语气呵呵笑着说。仿佛是刻意,又好像是无意,朱凌峰的语气在董事长三个字上加的特别重,尾音拖得特别长。其中蕴含的讽刺意味犹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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