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四人对视,最后还是先前那个嘴巴利落的开口。
“何大人您是不知道,那渡城外面围了一群僧人,城中也不安全。”
“冯四爷再三强调您的安危,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是半点风险都不敢冒啊。”
“您就当体谅体谅我们吧……”
那几个仆从看似低眉顺眼,说的凄苦不容易。
可何修远看得清楚,他们低头的瞬间,眼神冰冷,眉宇间横亘着杀机。
似是若真有了怀疑,就随时准备动手解决了他。
“原是如此,委屈你们了。”
何修远状似哀叹,感慨民生之多艰,念念有词地走远。
从扶箬频繁送纸鹤传信开始,他便猜到了此行有问题。
何修远不是真的没脑子,只是往日人各有志,心思不用在人情练达上面,不愿意曲意逢迎罢了。
从那么多儒家子中千军万马杀出来的新科进士。
在当地,哪个不被称一句神童,称一句大才?
何修远看着对他并无怀疑,格外相信的马车夫们,面上没什么表情变化。
但心中已经渐渐有了思量。
他曾经的古板清正形象,反倒能成为今日最好的伪装。
这点倒是可以利用起来,达到意料之外的作用。
何修远再次踏上马车,阿左阿右也飞了进去。
它们接到了扶箬最新的信件。
纸鹤肚里空间躺着一枚以假乱真的舍利。
阿左阿右它们带着纸鹤来找何修远帮忙。
两只小家伙身上的羽毛愈发油亮,体内吸收的灵气已经到达顶峰。
它们距离化妖只差最后一线时机。
阿左引动纸鹤肚子里的掩灵符与隔音符,和何修远讲述其中事情。
“何爹爹,冯太师的人……”
一刻钟后,阿左扑棱翅膀,终于讲完喘上了一口气。
“这便是花花的计划。”
阿右在一旁卖萌,眨巴着圆溜溜的雀儿眼。
“所以何爹爹,你能配合我们一起行动吗?”
何修远抬手摸了摸阿右的脑袋,之后又将粗糙大手移到阿左头上。
“可以。”
“她既有需要,我也该投桃报李。”
阿左阿右还沉浸在舒舒服服被撸的快感里。
阿右感慨出声:“何爹爹也和花花一样喜欢摸我们脑袋。”
“不愧是父女呀,习惯都一样。”
何修远手中动作一顿,而后垂下眼皮,遮住其中不明情绪。
“她是个很好的人。”
有能力,有抱负,心有万物苍生,亦能守得住它们。
她是他最理想的状态。
遇见她后,他才知道原来世间有人真能做到如此。
是他自己的问题,是他自身不够强大。
他羡慕她,也真心祝福她。
得偿所愿,终生欢愉。
冯家的人不出所料,找了家隐在住户附近的小客栈。
夜里,何修远与两只小麻雀开始执行白日商量出的计划。
何修远先是从客栈要来一壶浊酒。
一壶不够,他又要来两壶。
城中不算富庶,这客栈位置又偏僻。
住宿人少,后院只有他们的马车。
而酒,也只有中下等的浊酒,上等清酿只在闹市繁华间。
何修远已戒酒许久。
一是酒水要花钱,他想省些钱养家。
二是这浊酒他喝不惯。
想想也是好笑,他那时都落魄到何种地步,浊酒不嫌他清贫,他倒先嫌弃上人家口味不佳。
何修远半为做戏,半为借酒消愁。
很快两壶浊酒见底。
他咂巴咂巴嘴,忽然觉得这浊酒也没那么难以下咽。
滚入肚中,别有一番滋味。
两只小麻雀叽叽喳喳几声,示意他可以行动。
何修远便起来撒酒疯。
跌跌撞撞来到马车旁,啪叽一下坐在地上,抱着轮毂。
那群家伙为了将佛骨舍利运走,也是费了心思。
竟然在马车上动手脚,将两侧轮毂都装饰上圆圆的木珠。
木珠尾端有一个尖头,可以插进轮毂轴承最中间那里。
何修远乘坐的车上,左右两侧各有一个木珠,但只有左侧装着佛骨舍利,右侧装的是枚大理石珠子。
何修远穿着的文士袍衣袖极宽,直接将轮毂遮了一半。
他用另一只手,迅速将木珠拧开,把纸鹤里那枚拿出放进去,又将真的那枚塞进纸鹤。
“你在做什么?”
阴沉沙哑,充满怀疑地声音忽然出现在背后。
何修远身形一僵,鼻尖控制不住冒出汗珠。
好在,纸鹤还是麻雀模样。
阿右又离他们有些距离,一时之间发现不了,还便随机应变躲了起来。
何修远领悟到其中意思,立即将地上的阿左和那只纸鹤变得麻雀捞进手里。
他将它们拿在手中盘玩。
满身酒气开口:“你是谁?”
何修远面色通红,眯着眼睛想要凑近看清楚,但脚下发飘,眼神迷蒙。
他对着那修者旁边的空气展示手里的麻雀,洋洋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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