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太再厉害,也是村里人,一辈子生活在桥头村,不可能毫无顾忌。
她可不想被村民们的唾沫淹死,更不想影响到孙子的前途。
可是,她又实在不想接纳苏明玥。
吴老太只好挤出笑容,跟院外的人解释。
“大家误会了。我这样做,都是为了明玥好。”
围在院外的人们嗤之以鼻。
“为了她好,就让她进去啊,把人关在外面算什么?”
“让她把夫家的东西搬光了,再把人赶回夫家,这叫为她好?”
“这孩子也真可怜,得罪了夫家,娘家人也不待见,以后可怎么活啊。”
……
吴老太只好继续解释。
“女孩子家,嫁了人,肯定要待在夫家的。回娘家算什么?当一辈子老姑娘?”
人群安静了不少。
是啊,哪有嫁出去的女儿又回娘家的,除非是被夫家休了。
那样的女人,余生通常都过得不怎么好。
吴老太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接着说:“她是我孙女,我能不关心她吗?她是断了腿,但她还可以生孩子啊。等以后骆老三回来了,夫妻俩生几个孩子,她的下半辈子就有着落了。”
院外的人们全都安静下来。
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吴老太这话确实不太好反驳。
苏明玥见气氛差不多了,眼中含泪,装出一副伤心欲绝,心灰意冷的样儿。
“奶奶,既然你这么狠心,要赶我走,我也没话可说。你说我不是苏家人了,那好,我们写份断亲文书吧。以后,我跟苏家一刀两断。”
吴老太听见她的话,心头暗喜,总算把这个麻烦解决了。
喜归喜,她仍然要做点表面功夫。
吴老太长叹一声说:“明玥,你别怪奶奶狠心,奶奶真是为了你好。这样吧,你先回去,断亲文书什么的,就别写了。”
苏明玥要的就是断亲文书,如何肯不写?
她故意装出惊喜万状的样儿问:“奶奶,你不肯写断亲文书,是不是舍不得我,还想我回来?”
吴老太语塞。
这个白痴怎么就拎不清呢?自己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真不识趣。
她沉默了一下,说:“明玥,是这样的,嫁出去的女孩没有经常回娘家的……”
苏明玥打断她的话:“既然这样,那我们还是写份断亲文书吧。白底黑字,清清楚楚,以后再无牵绊。”
王氏悄悄拉拉吴老太的衣袖,示意她答应苏明玥。
吴老太自己也很怕苏明玥再来纠缠,也不想再假惺惺装样子了,便答应了。
“你一定要这样做,一定要跟苏家断绝关系,好吧,我就只好成全你了。”
苏明玥在心里撇撇嘴。
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好像责任全在自己这边似的。
不过没关系,只要目的达到就行。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清楚。
苏明玥转过头,在人群中找到桥头村的村长高修远,朝他挥挥手。
“村长,麻烦您帮我们写一份断亲文书,好不好?”
高修远打从苏明玥等人进村时就一直跟在后面观察,这是他作为村长的责任。
苏明玥跟吴老太的对话,他全都听在耳中。
他知道事情已经很难挽回。
对于苏明玥,虽然觉得她是咎由自取,却也有些不忍,更多的是同情她。
高修远问:“你确定,当真要写断亲文书?”
“是。”苏明玥回答得异常肯定。
高修远轻叹了一声,看了看张金花三人,点点头。
“那好吧。”
骆家人他知道,心地都不错。就算曾经跟苏明玥闹了些矛盾,估计也不会过于苛待她。
吴老太见高修远答应了,松了口气,让人打开院门,请村长进去。
除了村长,吴老太还请了村中几个德高望重的人一道进去。
这几个人算是见证。
苏家有读书人,笔墨纸砚都是现成的,当即拿出来,放在院中的一条长桌上。
高修远念过几年私塾,提笔挥毫,很快便写好一份断亲文书。
他放下笔,吹吹纸上未干的墨,请村中另一位识字的人念给大家听。
苏明玥认真听着。
前世她签过的大大小小的合同不计其数,对于合同中的漏洞相当清楚。
断亲书很简单,没写具体原因,只说苏家跟苏明玥因矛盾不可化解,自愿签立断亲书。从此双方各不相干,一别两宽。
苏明玥听着没什么问题,便请骆成富和罗秀珠抬她进去,爽快地按了指印。
吴老太和苏庆祥刘氏都按了指印。
村长及几位见证人也均按了指印。
断亲书一式四份,苏明玥和苏家各一份。
高修远拿走两份,一份存在村子留底,另一份送去县里。
苏明玥小心地把断亲书折好,藏进怀里。
高修远正要出去,被苏明玥拉住袖子。
“村长,能不能麻烦您帮我一个忙?”
“什么?你说。”
高修远停下脚步,打量着竹筐中的苏明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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