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白虹起,千寻雷浪飞。海风吹不断,江月照还依。冷气分青嶂,余流润翠微 。潺湲名瀑布,真似挂帘帷。”
“花果山风景灵圣,望犀坡更是山水不凡。那只徜徉在望犀坡的金甲犀牛,乃是大圣的黄金锁子甲变化而成,常年在望犀坡横冲直撞,也没有哪只猴子敢拦他,如今被天命人镇住,也许是天时已到吧。”——《七十二路妖王大团结行动纲领》
世人皆知,孙悟空在八卦炉中,经神火锻炼,炼做个金子心肝,银子肺腑,铜头铁背。但世人或许不知,那刀枪不入的身体,受伤也不免会疼。
他在五行山下被压了五百年,兄弟们未尝来看过他,只有那鬼鬼祟祟的龙女,时常变化成牧童来喂些山桃野果,给他聊以充饥。
在黄风岭被三昧神风迷了眼;在平顶山入了金角银角能化人的葫芦;在枯松涧被三昧真火烧得背过气去;在车迟国砍过头;在琵琶洞被蝎子精蛰了脑袋;在小西天被关入金铙;在黄花观被摄在金光罩内;在比丘国剜了心;更不消说,那一路上,被念了十几次紧箍咒,回回把头勒成个亚腰葫芦才罢。
伤身苦磨,劳心劳力,也只有他,才能领着众人到那灵山脚下。若说这金甲犀是大圣那件黄金甲所化,倒是更像大圣那犟脾气,从来不认输。即便是把角折了,也没断了上阵的勇气,挺一挺,又能战了。
天命人取回大圣意根后,再见这眼熟的金角犀牛,反而从那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犀牛身上,看出几分大圣的犟脾气来。
“俺已取回大圣六根,现来收集大圣披挂。”猴子双掌合十,一对虎口上横架着玄铁棍,郑重对金角犀牛祝道:
“喜迎大圣黄金锁子甲归位!”
那金角犀牛似有灵性,视死如归,朝着天命人刨蹄子,后退两步,然后低头猛冲!
四蹄狂奔,千钧踏响!
金甲犀牛狂奔之时,震得整座山岭簌簌发抖!
天命人不闪不避,双掌合十,陡然睁开双目,电光火石间拾起虎口上的玄铁棍,竖劈而下!
金甲犀牛的金角,撞上玄铁棍的棍锋,顿时金光大作,冲击波化作圆环,荡涤了整个平原上的烟尘!
在玄铁棍的威势下,金甲犀牛被罡风轰的皮开肉绽,碎成漫天金粉,化作金色旋风,袭向天命人!
天命人在金色龙卷风中昂然屹立!
片刻,风偃,猴子身上,已经披挂着金光闪闪的黄金锁子甲,威武庄严,威风八面。
金甲犀牛用自己的死,换来了黄金锁子甲复生。
这数百年,它在追猴逐兔、餐霞饮露的惬意生活中,也在日夜期待着重回战场吧?
猴子在金色曦光的照射下,凛凛如战神,低头活动了一下黄金锁子甲下的胳膊,拍了拍甲裙,然后拎着玄铁棍,缓缓走向下一站——见鹿林。
风高傲骨远,云低腐肉贱。
止步青天上,放荡尘浊间。
孙悟空在斜月三星洞学艺时,菩提祖师不仅授了秘诀,教了地煞数的变化,还传了“筋斗云”。自此,悟空躯体坚牢,身法灵动。但在众人面前逞能显耀之时,祖师算出了他没个坐性,定生不良。
神仙都说,做猴王时的孙悟空,是他最顽劣凶残的时候。但那时的他,除了与天庭争斗,鲜少打杀其他生灵。倒是后来拜了师父,成了行者,有了方向,才又多出许多霹雳手段。偷抢拐骗,杀人放火,毁山灭洞,通通不在话下。
天命人一棍击毙那只喷薄毒血的步云鹿时,隐约听见悠远的绝响:
“说这步云鹿,是孙悟空的步云履所化,能看出他无拘无束的灵动性情,却也暗藏着他心中的那份凶狂。一旦落了下风,本相便显露无遗,再也装不得那份逍遥矣。”
伴着这古老的呢喃,步云鹿的尸身化作万千冲天金蝶,扑腾着冲向天命人的脚底。
当蝶群散去,一双藕丝步云履已包裹天命人的双足。
猴子小跑两步,只觉得身轻如燕,身法灵动,矫如游龙,正是那藕丝步云履的妙处。
到了捕螂汀,猴子看见了那只威风凛凛的凤翅将军。
那是一只桀骜不驯的巨大蟋蟀,神出鬼没,难以捉摸。
火翎额上簪,山中扑飞乱。
善争者不争,善战者不战。
一如那灵巧活泛的大圣。
灵明石猴,天性聪慧,登界游方之中,学人礼,学人话,又在灵台方寸山通了法性。
他在鹰愁涧负气出走,老龙王与他讲了一番道理,便又回去认错,从不专断独行,听得进善言。
他与妖怪称兄道弟,与神仙们逗趣嬉闹,与菩萨调嘴玩笑,谁都喜欢他,谁都肯帮他。知情识理,懂得进退分寸。
他遇火呼风,唤雨请龙,打探变小妖,受困借法宝。遇到难解的局面,请高人,搬救兵,外力无所不用,鲜少强攻,从不硬扛。
正所谓,善战者不战,因不争则无能与之争,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凤翅将军,头生多目,知己知彼,一路跳脱不停,强敌能避则避,倒有那猴子的几分乖觉。不愧是戴在猴头上的冠子,最懂他那些活络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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