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晏没有回答,反而垂眸看向她手里的碘酒。
林漉欲盖弥彰地攥紧了药瓶,“……有什么话,我们出去说吧。”
谢明晏作为民宿老板,私下进入女租客的房间的确不合适。他点了下头,做了个“请”的手势。
土楼整体呈一个圆环形,内侧是一条半开放式的走廊,外侧是一个个的房间。每隔一段,便有一个楼梯间,摆放上茶几、小沙发和书架,做成休闲区。
林漉坐下,谢明晏去给她倒水:“咖啡,果汁,还是大麦茶?”
“大麦茶吧。”林漉回答。
“我以为你会选咖啡。”谢明晏说着,把杯子放在她面前。
“平时上班都拿咖啡顶着,好不容易休息,还是换换口味。”林漉端起杯子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不凉也不热。
他总是能把所有细节都照顾到,周至又妥帖。
她放下杯子,指甲揉搓着指腹。
“……那个,对不起。”
“抱歉。”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一顿。
谢明晏垂睫,率先开口:“荆叔的事,你其实不必牵扯进来。贡献意见也是好意,我不该那么说你。”
“不,是我没有了解就妄加评价。有些矛盾,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的,最难过的还是心里那道坎。”林漉叹息一声。
她打开碘酒瓶,蘸湿棉签:“谢先生,处理一下伤口吧,小心发炎。”
“伤口?”谢明晏面露疑惑。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被瓷片划伤了。
林漉指了指自己的眉毛:“这里。”
他捻着棉签,指尖微微用力。
谢明晏肤色偏白,手指骨肉匀称,看起来十分养眼。只可惜准头不是太好,棉签在眉尾蹭了半天,总是错过伤口。
林漉忍不住勾起唇,重新沾湿一根棉签,上身前倾:“我来吧。”
谢明晏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一尊石像。
一靠近他,便有清香的柑橘气息萦绕鼻尖。
自从认识以来,她好像还真没有和谢明晏这么平心静气地相处过。
气氛有些微妙。
林漉放轻呼吸,努力抛开心中杂念:“之前我总觉得你是个伪君子,以看人出糗为乐。今天你把荆叔护住的那一下,我才发现,原来你还挺有担当的。”
“是么?那我就算挨得不冤。”
谢明晏调侃一句,随即恢复正色:“我受点伤没什么。荆叔年纪大了,又一个人照看一整个工作坊,能帮衬的,总要多帮衬些。”
林漉“哦”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荆叔那事儿,得打官司吧?”
她消毒的时候,蜷起的小指扫过谢明晏的眼睫,惹得他有些痒。
谢明晏偏了偏头:“嗯,只是调查取证和律师费开销不少,还要想想办法。”
“谢先生不是民宿老板吗?这么多房间,光是收租就能赚不少吧,还差这一点钱?”
她没理解谢明晏躲避的意图,追着他的方向过去。下一秒,手腕骤然被他攥住。
男人的呼吸节奏微乱,捉着她那只不安分的手,放回桌子上。
“林小姐,这么多房间,装修和维护都是需要费用的。”他说完,不等她回答,直接站起身。
楼下有人在喊谢明晏的名字,谢明晏凭栏下望,尊敬地喊了一声“爷爷”。
这个称呼有些陌生,林漉紧跟着从围栏上探出头。
土楼中央的空地里,一个鬓发花白的老人。衣着简朴,一手拎工具箱,另一只手拄着拐。
谢明晏不想让老人多等,快步下楼。林漉在楼上没什么事做,也跟着走了下去。
老人原本不大高兴,在看见她的一瞬间,立刻换上和蔼的笑容:“呀,这就是秀婷婶说,和阿晏关系很好的姑娘吧?”
林漉的唇角抽了抽——不是,现在这“谣言”都传得这么快吗?
她什么时候和谢明晏关系很好了?!
谢明晏上前,搀扶着老人:“爷爷,您误会了,林小姐只是暂住在民宿里。我们之前在漳城见过一面,说过两句话而已。”
说着,他又向林漉介绍:“这位是我爷爷。”
林漉礼貌点头:“谢爷爷好。”
“哎!不过老头子我可不姓谢,而是姓夏。”夏爷爷说。
谢明晏特意划清界限,夏爷爷也有分寸,不再追问两人关系。
寒暄几句,林漉告别了爷孙俩。
身后两人的对话还在继续,谢明晏低声道:“爷爷,荆叔的事情,我想和您商量商量。”
夏爷爷叹了口气:“我有心帮忙,可是家族祖训,后辈只有成家以后才能动用家族财产,你我不可违背啊!”
再之后的,林漉听不清了。她正摆弄着手机相机——她没忘记,自己来土楼的首要任务,是帮沈乐之拍照片。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按照沈乐之的要求拍完三组照片,已经到了傍晚。
手机响起,来电人却不是闺蜜,而是母亲。
林漉看着屏幕,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接。
直到铃声响到最后一声,才按下绿色通话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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