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晏,谁允许你在结婚这件大事上先斩后奏的?”
一道质问响起,气氛瞬间凝固。
林漉开车门的手指一顿,并未第一时间下车。
“别怕。”谢明晏交代一句,先一步从车里跨了出去。
“爷爷。”他向夏爷爷颔首,姿态恭敬。
夏爷爷板着脸,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道:“你的那本结婚证呢,拿来。”
谢明晏从兜里拿出证件,递到爷爷掌心。
夏爷爷灰白的眉毛皱在了一起,仔仔细细地把证件上的内容看完。
忍了又忍,最终没有当场发作,而是把两人带回了土楼。
进入土楼后,一楼的正前方有一间开放式的厅室,空间足足有四间厨房那么大,正是土楼内部的家祠。
墙壁的最上方,悬挂着“敬宗收族”的四字家训。再往下,是一张脉络分明的巨幅家谱。
家谱下方摆着一张供桌,红烛滴蜡,香烟袅袅。微弱的烛光照亮深木色牌位,衬得气氛愈发庄严肃穆。
林漉此前并未进过祠堂,此时也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不敢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
夏爷爷在供桌前站定,转身,表情绷得很紧。
他手里攥着谢明晏的结婚证,证件的封面被他捏出了细细的褶皱,而他又不想真的弄坏证件,竭力控制着手上的力气。
夏爷爷先是看向林漉:“这里暂时没你的事,先上楼休息吧。”
而后,那对苍老的眸子紧紧地盯住谢明晏,不由分说地下达命令:“跪下。”
“哎?”林漉一愣,刚想说点什么,却被谢明晏拦住。
他递来一个安抚的眼神:“听爷爷的话,先上楼吧。”
“那你呢?”林漉皱眉。
祠堂是粗糙的水泥地,这么直接跪下去,膝盖准得报废。
更何况看夏爷爷的反应,一时半会恐怕消不了气,至少得让谢明晏跪上半天。
一方面心疼他的膝盖,另一方面,结婚是她和谢明晏共同的决定。现在见他一个人受罚,难免于心不忍。
作为当事人,谢明晏的表情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我没事。”
“真的没事?”林漉重复一遍。
“放心,爷爷不会对我不利。”谢明晏耐心地劝慰道。
得了他的保证,林漉才将信将疑地走开了。
祠堂旁边就是一座楼梯,林漉迈步上楼,却没有真的返回房间,而是蹲在楼梯的拐角处,悄悄听着祠堂里面的动静。
时轻时重的脚步声,是夏爷爷在来回踱步。
谢明晏沉吟片刻,决定率先开口:“爷爷,您是对林漉不满意?”
夏爷爷的语气略显烦躁:“我对小林没看法,我只是觉得你们不说不问,直接领证的行为不妥!”
谢明晏淡声道:“爷爷,感情的事和时间没关系,最重要的是遇上对的人。”
“是吗?你们才认识了几天?就觉得对方是自己的命中注定了?”夏爷爷哼了一声。
“所以,今天一早赵星渊跟我说,景区系统需要登记我们家的户口本——根本就是骗我的。”
空气静了静。
谢明晏没有否认:“这件事是我的主意,您别怪罪星渊。”
夏爷爷停在原地,深深吸了口气:“阿晏啊,你到底犯什么糊涂?我们夏家儿郎娶妻,世世代代三书六聘,缺一不可,这才足以体现我们对婚姻的重视,和对女方的尊重!”
“如今虽然不流行这样的传统,你也应当懂得礼数!谁准许你在没提亲也没送彩礼的情况下,私自决定了这门亲事?”
夏爷爷气急,缓了口气,才继续往下说:“你让女方家里怎么看我们?让邻里街坊怎么看我们?你眼里还有没有规矩,还有没有家族荣誉感?”
“就算你不顾及夏家,也该从小林的角度想一想——你们这么潦草地领了证,家族里的人以后会怎么议论她?她要承受的压力你考虑过吗?”
这次,谢明晏沉默的时间明显比上次更久。
过了半晌,才说出一句:“是我考虑不周。”
夏爷爷冷哼一声:“当然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你今天晚上就跪在祠堂里,在列祖列宗面前好好思过。”
楼梯间里有风吹过,有些凉。林漉原地坐下,双手环住胳膊,上下搓了搓。
“家族”这个词,对她来说有点遥远。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结婚主要是两个人的事情,最多再把双方父母牵扯进来。
她从未想过,闪婚对谢明晏的影响会这么大,甚至要罚跪一整夜!
林漉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其实对谢明晏所知甚少。
他所处的文化体系,她不了解;他的身世和家庭环境,他也只是从夏爷爷口中听过只言片语。
夏爷爷的脚步声靠近又远去,渐渐地听不见了。
她还怔忡着,裤袋里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滑落出来。
林漉顿时回神,赶忙去捞,却还是晚了一步。手机接连滚下几层台阶,掉在楼梯的木质踏板上,发出一串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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