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圆明园那日,已是七月初十了。
夏日里的燥热早已显露出来,安陵容一早上了马车,回去的路上,只感觉闷热得很,不太舒服。
“飞飞~”
瑾妤倒是一如既往的活泼。
手里攥着杏儿给她折的千纸鹤,趴在窗户边上念叨着玩儿。
不一会儿,她玩得累了,就在安陵容腿边上睡着了,恰巧外头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小脸粉白,模样恬静温柔,长长的睫毛微微垂下,安陵容看着就觉得心中一片柔软。
“再过一个月,便是瑾妤三岁生辰了呢,日子过得可真快。”
安陵容忍不住感慨一句来,当初生下来还不到她小臂长的女儿,现在一眨眼,都三岁了。
杏儿坐在一旁给瑾妤打扇子,闻言就道:“是呢,咱们公主长得好,比三公主还要高些。”
瑾妤行二,三公主自然就是雪魄了,来圆明园和草原上的这些日子,安陵容与宫中的沈眉庄自然是有互通书信的,她这儿便也知道雪魄近来的一些情况了。
雪魄会背诗了呢。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极为简单的一首诗,但可见,雪魄天资聪颖,很像甄嬛呢。
瑾妤就还不会背,好歹说话利索了不少,时常能说些完整的句子了,安陵容倒也不急,瑾妤还小,正该是无忧无虑的年纪。
很多事,不必强求。
聊着聊着,不知怎的杏儿又说起了淳贵人的事情。
她死了,尸身焚烧了,梓棺中只收敛了她的衣裳便抬去妃陵下葬了,就这些,还是淳贵人在储秀宫中的衣裳呢。
圆明园里的,还有带来草原上的,不仅是衣裳,就连首饰都煅烧后融掉了,一样都没剩下,就怕沾染了天花,再传给旁人。
而因着那些伺候过淳贵人的人都染上了天花,她故去以后,连一个去哀悼的人都没有,实在是冷清极了。
“翠雨死了,反倒是那个莹儿命大,听说也无人管,第十日的时候,她自己就退了烧,慢慢好了起来。”
莹儿?
安陵容微微讶异。
她自然是记得这个人的。
从前伺候夏冬春的,夏冬春死后,曾在她面前卖可怜,想要她收留,她不曾应允,后来不知怎的就到了淳贵人那儿伺候了。
命还真硬。
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莹儿命硬,克着她的主子了,夏冬春被害得那样惨,淳贵人几番起伏,也是落得这样一个结局。
她自己倒还活着。
“后来呢?她病好了,去了哪儿?”
安陵容又有些好奇起来。
得过天花的人,只要好起来了,这辈子便不会再得了,旁人再与她接触,倒也不会再有什么大碍。
“这个……”
杏儿歪了歪脑袋,仔细想了想,回答道:“听说皇后娘娘觉得她不祥,伺候过的两任主子都没好下场,便被打发去妃陵守墓了。”
“也不晓得起程了没,奴婢也没去瞧。不过想来皇后娘娘都厌弃了她,她在宫里多半也待不下去了。”
……
守墓啊。
那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地方。
清清静静的,也不会有人算计。
如此想着,窗外的景色渐渐推移,安陵容坐马车晃晃悠悠的,也多了几分困意,让杏儿稍微收拾一下以后,便和瑾妤一块儿睡着了。
回到圆明园,已是夜幕时分。
清凉殿后头的竹林里又是此起彼伏的蝉鸣,杏儿原本是奔波劳累了一整日,颇有些疲惫了,一听蝉鸣就来了兴致,直喊着小允子,要去抓蝉儿炸了吃。
“我想吃……”
杏儿一回去,便不知从哪儿拿了粘网回来,喊道:“不对!是这些蝉儿太吵了,我怕它们吵到娘娘和公主睡觉了。”
“小允子,你快快和我去粘一些下来,咱们速战速决!”
“……”
小允子都还没回答呢,怀里就被杏儿塞了一把粘网。
“好吧!”小允子没法子,只能应了跟着去。
“捉蝉儿?”
瑾妤看得歪了歪脑袋,还有点不太明白,但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安陵容看得就是心头一跳。
咳。
她是不喜欢吃虫子的。
一看女儿仿佛要向着不好的地方长了,忙去拉住瑾妤,说道:“很晚了,你先前不是说想听故事么?”
“额娘正好弄来的新的话本子呢,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讲故事!”
一听这个,瑾妤自然再顾不上捉蝉儿了,任由安陵容牵着,乖乖地迈着小碎步跟在自家额娘的身侧,就回了寝殿。
“奈何那法海不近人情,不管不顾白娘子与许仙两情相悦,白娘子分明从不曾作恶,也要将她封印在雷峰塔下……”
瑾妤的小床边上,安陵容正在给她讲白娘子的故事。
她的声音本就柔软动听,再加上这故事她向来熟知,也十分感慨白娘子的一片真情,讲起来,瑾妤听得格外入神。
“后来呢?”
这本来该是个睡前故事的,谁料瑾妤越听越想继续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情,追问着都不觉得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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