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婆子捂住鼻子,逃命似的爬上马车:“走走走,赶紧走,回去把车给我里里外外洗干净了,死丫头碰过的东西一样不许留,晦气,老娘流连不利啊!”
马车驾起尘土,很快消失在街道巷子口。
胖婆子最后掀开帘子,看了眼躺在原地的小女娃,一副命不久矣,随时会丧命的样子。
啐了一口,气恼地盖上车帘离去。
马蹄和车轮声渐渐隐入人烟,装死的祥云缓缓张开眼,抹了把嘴角的白沫,站起身。
整个人眼神清明,四肢矫健,哪里还有方才一口气上不来的模样。
药灵的声音响起:“没想到你还有演戏的天赋。”
祥云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笑道:“其实我脖子手背上的红印一点也不像是麻风病人的,凑近一瞧就能看出端倪,是他们太惜命了。”
“他们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一个才一岁多的孩子能做戏,长得小就是好啊,骗人都容易。”
祥云已经走出小巷,朝着人多的地方走,一路上问了几个摊贩府衙的位置。
对方虽觉得奇怪,也据实相告。
有个热心肠的婶子,怕她找不到人,提出要送她过去,祥云看他们指的方向并不远,婉拒了对方的帮忙。
等她踏着小步子,终于在太阳落山前,找到衙门门口时。
正好有衙役出来。
“谁家小孩,太快黑了,赶紧回去,最近有拍花子的,小心被人拐了去!”
祥云口干舌燥,舔了舔起皮的嘴角:“叔叔,我来报案。”
一听她是来报案的,几个衙役顿觉新奇。
以为谁家吓唬小孩,用了官府的名号,让孩子认知出现问题。
“那你说说看,报什么案子?是你养的小猫丢了,还是玩具被邻居家小子抢走了?”
一个面相和善,喜欢孩子的老衙役,蹲在祥云面前,耐着性子边笑边问。
祥云:“我下午被人偷了,叔叔有没有人下午来找我呀?”
老衙役还想笑,等回过神来,意识到女娃娃说的什么,笑容挂在脸上。
等身份一核实,才明白她是下午来寻人的两兄弟的侄女。
几人都瞪大了眼睛,震惊不已。
当衙役二十多年,不知道找过多少孩子,还是头一次遇上主动找到衙门来找家长的孩子。
林老大、林四郎收到信,赶到衙门时,看到坐在椅子上喝茶吃瓜果的侄女,两个男人“哇”的一声,再也止不住压抑一下午的情绪。
抱头痛哭起来。
祥云吃进嘴里的香瓜都忘了嚼,从椅子上跳下来,冲二人跑过去。
“大伯,四叔,你们来啦!”
林老大推开林四郎,拽过阿宝上下左右,一圈圈仔细打量,从头发丝到指甲盖,生怕错过什么地方。
“有什么有受伤,拐子有没有打你?”林老大声音又哽咽了,“你都瘦了……杀千刀的拐子没给你吃饭是不是!”
祥云……
才一顿饭没吃,不会瘦的。
“大伯,我没事……”
“阿宝,你受苦了,都怪四叔只顾着买书,四叔发誓以后出门一定把你拴裤腰带上,一刻也不让你离开视线。”
林四郎抹了一把眼泪,将祥云拉到面前,伸出三根手指在耳边,就要发毒誓。
吓得祥云赶紧捂住他的嘴巴。
先前找林家兄弟来的衙役,拿来文书让两人销案。
林老大千恩万谢,林四郎签了名字,也是一个劲道谢。
弄得衙役都不好意思了,他们也没出什么力。
这时候,又有年轻衙役领了个老者过来。
“按照惯例,孩子被找回来后,是要描述拐子特征的,方便我们画师找人,你们侄女年纪小,又受了惊吓,记得多少说多少吧,实在记不住,也没关系。”
年长衙役眼皮跳了跳,视线在两大一小身上扫过。
他怎么觉得两个大的受惊更严重呢?
原本做好白跑一趟的画师,没想到小姑娘人不大,记性却好,更关键的是说话思路清晰。
“一个人个子跟大伯一样高,胖胖的,嘴角有个长毛的黑痣,一个人个子矮,瘦瘦的,脸上有个疤,年纪跟衙役叔叔差不多大。”
再经过画师几番详细的细节提问后,嫌疑人的画像出来了。
年长衙役接过来一瞧,一拍脑门,立刻道:“又是这两个龟孙,上回偷东西关大牢没待够,又想尝尝牢饭的滋味了!”
当即率领几个衙役出去抓人。
剩下的事情交给官府,也就没有林家人什么事了。
临走前,借着便利,林老大找衙役询问周围可以短租半月左右的房子。
很快有衙役推荐了相熟的质人,当晚定下一间五脏俱全的小屋子。
看在官府介绍的面子上,租金比普通质人出租便宜了半钱银子,刚好凑了个整。
花费三两银,租下半个月。
一番打扫后,顺利入住。
距离考校不到三日功夫,林四郎日夜苦读,不再踏出房门半步。
衙门那边传来消息,两个拐子顺利被捕,重刑之下招供出犯下的案件至少七八件,刑法足以牢底坐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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