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十二帐中。
一人一猫静静对望。
方桐率先抽回视线,打了个哈欠,在榻边的小窝里趴下。
她今天已经很累了,昨晚担心再次变身,一宿没睡,早上又是颁旨又是赏赐,人来人往不得安宁,刚才又和疯犬搏斗一场,她只想好好睡一觉,至于更换饲主这事,她没什么意见。
别说这是皇帝不许养宠,哪怕放在现代,还有那么多人因为家里的压力将宠物弃养。
秦时月已经尽了力,皇帝说的是“处置”,她却机灵地改为“安置”,已给宠物们留了条活路。
方桐对于住哪儿并不挑剔,就冲封十二在荒郊野外救了她,她就相信自己在皇子府不会吃苦。
她趴在窝里,安安心心打起了呼噜,封十二默不作声看她一眼,转向太子夫妇。
秦时月捅捅封云兮。
封云兮轻咳一声:“该交待的都交待了,这只小猫你好好养着,就当给你作个伴儿。”
封十二倚在靠枕上,目色淡淡:“我没养过猫。”
“胡说。”封云兮道,“你小时候在宫里,我有一次看见你拿果子喂野猫。”
“有么?”封十二歪歪脑袋,“忘了。”
“那你正好重温一次,”封云兮故意板着脸,“这只猫于你有救命之恩,你就算把它供起来也不为过。”
秦时月在背后掐了丈夫一记,接话道:“若你不知如何养猫,我那儿有一套手札,改日给你送来。”
“不必。”封十二道,“猫留下,你们走吧。”
“我跟你说,养猫挺简单的,只要……哎?”秦时月纳罕地住了口,她原以为还要一番劝说才能让封十二同意,不想对方一口答应。
封云兮笑道:“这就开始撵人了?”
“你们才得罪了陛下,还不赶紧上路。”封十二道。
“是得上路,”封云兮道,“你也一起。”
这回换作封十二微讶:“为何?”
“医官说你今日已能挪动,我早上问过陛下,他答应让你随太子府的车队一道回京,”封云兮拿出做兄长的架势,“你伤成这样,总不能让你继续躺在荒郊野外。”
“正是。”秦时月附和道,“昨晚多亏你给云兮解围,总归在旁人眼里,咱们是一伙的,那就一起走。”
封十二默然:“我并未特意解围,以陛下的性子,便我不来,他也不会轻信平王之语。”
“那你还顶着伤来做什么?”封云兮责怪道,“医官说了,你那伤再深半寸,就有性命之忧。”
“我有分寸。”封十二道,“遇刺之事属于刑案,越早上报越易查证。”
封云兮与秦时月互视一眼,都是无奈摇头。
“你这性子,正该去大理寺,去什么军营。”封云兮边说边催封十二,“快叫你的人来收拾行李,趁早出发。”
封十二手下的侍卫手脚利落,很快将东西收拾齐整。
封十二被人扶坐起身,看他们将木架上搭着的衣袍取下来,披在自己身上。
他再次想起昨晚的梦。
昨晚他恍惚间瞧见一名女子,躲在角落里偷穿他的衣裳。
但他今早醒来,却见衣裳好端端地搭在木架上,他唤人进来询问,得知昨晚帐中并无异常,想来那只是一个梦而已。
若真有什么贼人,有本事混进皇家营地,不偷金银,不伤性命,反而只拿一套衣裳,实在不合情理。
封十二捏捏眉心,看来他是伤得不轻,才会做些乱七八糟的梦。
方桐早在众人收拾的时候就醒了。
她蹲在窝里,看着那名娃娃脸的侍卫将自己连窝端起,送进封十二的马车。
封十二正靠在榻上看书,见状看向侍卫。
侍卫笑容满面:“太子吩咐,路上颠簸怕小猫吓着,殿下这辆马车够大,他让卑职给您送来,请您亲自照看。”
封十二沉默了一下。
侍卫笑嘻嘻地放下猫窝走了。
方桐挠挠耳朵,与沉默的十二殿下两两相望。
“喵。”她细细叫了声,主动表示友好。
封十二目色微动,重新拿起书看了起来。
方桐一个人在窝里待得无聊,抱着尾巴玩了会儿,跳出小窝,在车厢里东转转西看看。
车厢三壁皆衬着软垫,两侧各开一窗,窗有两层,一为木板一为镂空,此时为了挡风,里层的木板已放下,榻旁小几的嵌格里燃着一盏琉璃灯。
灯内烛火橙橙,映着封十二沉静的脸。
他长睫低垂,目光落在书卷上,不时或移。
方桐见他看得认真,伸出两爪攀在榻沿,直起身子踮着脚尖,歪头去看书页卷过来的另外一面。
大昭朝的文字与现代人所识的繁体字没什么区别,方桐仔细辨认一阵,猜出这是一本兵书。
书上内容不是白话更无标点符号断句,她看了几行便开始头疼。
恰逢马车行过崎岖山路,车身陡地一震,方桐爪子一松,摔落在地。
她骨碌碌滚了两圈,料想后面还有震荡,索性摊平,趴在原地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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