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生有些奇怪,随即发现寡妇身边时常相伴左右的小孩子不在寡妇的身边,不知道去了何处。
寡妇的命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没有生育能力,那个孩子是她在路边捡来的。
不过好在她的丈夫是个老实巴交的粗人,并不嫌弃她,一直老实本分地和她过着小日子,直到她的丈夫被抓去充军。
军中把没有作战经历的农人聚集在一起训练,因为训练的方式十分野蛮,时常有身体较弱的农人在训练中死去,但是尸体总是不明去向。
有一次一个小贩经过乱岗,看到乱岗之中的尸体有些眼熟,随即辨识出了那是寡妇的丈夫。
小贩发现他的时候,寡妇的丈夫已经被啃掉了半截身子。
因为死状过于凄惨,就没有把遗体带回来,只是趁着异兽没有在周边的时候把她丈夫的手链拿了回去——那是寡妇临行前给丈夫留的念想。
寡妇见到手链嚎啕大哭,两日瘦了得像变了人似的,眼圈总是血红的。
乱岗是饲养异兽的地方,也时常有人在那里丢掉性命。
河生从小就被告诫不能靠近那里。但是王亲贵族偶尔会投掷比较好的食物给乱岗的异兽们吃,也有胆子大的人进去冒死拿上一些食物给家中老幼。
河生没功夫歇着,回到家中拿上了另一份粮食,摸了摸衣袋中的几个铜板从家中走了出来。
今日早晨买药的时候没用上柴夫给的那几个铜板,但何生还是十分感激。
她凭借着记忆走到通往柴夫家的那条路,在路上注意到了路旁树荫下一大一小的两座坟墓。
在这乱世,坟墓一座两座的并不稀奇,河生并没有留意。
“老伯,您在家吗?”
走到柴夫的家,河生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河生约莫着柴夫在睡觉,于是走进房中,却看到房梁上悬挂着一具已经僵硬的尸体。
河生手上提着的粮食掉在地上,撒了些许。
河生吓得倒退两步,跑出屋子。她有些不敢相信,房梁上悬挂着的那具尸体,是今早还在和她说话的活生生的人,她看了看周边,确实没有走错。
她摸了摸怀中的几个铜板,眼眶有些湿润,她重新走进屋中,费力地将柴夫的尸体从上面解了下来。
柴夫很瘦,因此他的尸体并不是很重。
河生将柴夫的尸体埋到了屋前。
河生给柴夫放了一块石头在坟前,她找不到什么像样的墓碑,而且就算找得到,也不知道往上面写些什么。
这个老人在她最痛苦的时候指点了她,而她却连他的名字都无从知晓。
在柴夫的坟前磕了三个头,河生一路心情低沉地走回家,回家的路上发现那袋粮食还在门前放着。
河生回到了家,翌日再次路过寡妇家门前的时候,那粮食不见了。
河生心头释然了一些。
但是几日过去了,河生发现寡妇家平日里总是敞开的大门,自那日之后便再没开过。
紧闭的大门之内,院中已经积了许多落叶和灰尘,药架上的药已经晒得干瘪,被风一吹便洒向了地面。
平日里用来酿酒的大缸里也洒满了落叶,覆盖住了水面。
冷风在院中肆无忌惮地游荡。纸窗开开关关、张张合合,断断续续地发出执拗的响声。
大门之外没有任何人路过,也没有任何人想着进来。
只有院中快要老死的树知道,自几天前那个女人进来之后,大门的门闩就再也没有人触碰过。
半年后的刑场上,河生才知道。
那天夜里寡妇去给自己的母亲接生,她的孩子被留在家中,孩子睡醒来后见不到母亲十分害怕,于是跌跌撞撞地在院中寻找,但到处都找不到。
大约是觉得母亲藏在了高高的水缸里,孩子搬着凳子扶着缸沿去找自己的母亲,结果不慎掉了进去。
等寡妇回去,孩子已经不会动了。
寡妇抱着孩子,在一个会开很多花的地方葬了自己的孩子,河生那时见到寡妇满身泥土的样子,便是寡妇方才埋葬了自己的孩子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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