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人说的是,只不过本王实在是不甘心。”端王说完,狠狠锤了一下桌案。
自从见过丽妃,决定与左相决裂,加入王党阵营后,端王也不知道是为何,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开始焦虑,开始紧张。以前不管有什么事,他虽然面上也慌也乱,其实心里也并不是特别着急,因为有左明义,有丽妃,自己搞不定,还有其他依靠。现在他只能靠自己,何况皇上现在叫他监国,张敬之、马志远这些二品大员要同他商议,决断不了的国事还要他来决断,一下子就成为国之依靠,这种压力是前所未有的。
端王这一锤既是发泄对阁议结果的不满,也是宣泄心中不断增加的压力。
马志远与张敬之对视一眼,心中所想不言自明。
张敬之走上前说道:“王爷,现在当务之急,是决算的七百万两亏空如何补上。既然内阁已议过,没有意外,廷议也会通过,年底前,户部要将决算上的各项支出,从国库划到各部账上。离年关还有十五天,十五天要凑齐七百万两!”
张敬之的言语里尽是无奈,为怕刺激端王,他没有继续往下说。
“敬之,工部的二百万两可以过了年再拨划。”马志远看着愁眉不展的端王,赶紧接过话。
“可还有五百万两,这个大头还没着落。”端王只是抬起头,双眉依旧是一团麻。
“王爷,如果下官没有算错的话,现在,国库里还有四百万两的存银。”王敬之说道。
端王听了眉头终于舒展了些,还是颇为忧虑地说道:“那还剩一百万两,张大人,你…你…有办法吗?”
张敬之早已看出端王无处化缘的窘迫,笑着说道:“慢慢想吧,还不就是东拼西凑,总归只有一百万两了,算不得什么难关。只是明年西北再照今年这般用钱,国库就真是要见底了,那时臣可就真是无法可想、无计可施了。”
“裁军是必然啊。”马志远抬起头,神情严峻。
“可裁军的阻力也是最大的,且不说兵部,燕、赵、代三王又有哪个愿意裁,即使当今圣上也未必下得了这个决心。”王敬之说道。
“我把修渠和裁军放一起说,也是为了藩镇的缓解裁军压力,可从今天阁议的情况看。”马志远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干脆摇了摇头,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
之前的周密谋划阁议后反倒陷入了死结,这是所有人都未料道的,房间里死一般的静。三人或托腮冥想,或双手背后,举头望天,每个人都在苦苦探索破局之道。
马志远突然眉头一动,激动地看向端王,正欲开口,却又垂眉叹气,摇头不语。
端王急了,说道:“志远,你我以前虽然政见不同,但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原来靖王倚重你,本王现在会更加倚重你,你切莫对我有所顾忌和隐瞒。”
“是啊,马大人,王爷若不是真心,我怎么有机会以户部尚书的名义参与阁议呢?”张敬之看着自己曾经的上级,言辞恳切。
马志远摆摆手:“王爷、敬之,你们都误会我了。现在,左明义结党自强,藩镇尾大不掉,国库入不敷出。凡有良心的臣子,都会挺身而出,为君解忧,为国纾困。王爷既被皇上委以监国大任,志远自当竭尽全力,怎么会有所保留。”
“那你为何欲言又止,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有什么想法快说出来。成与不成,大家一起议一议,总比你窝在心里要好啊。”端王是真真的急了眼。
马志远还是一脸犹豫,“臣此言一出,只怕...只怕...”
“马大人,你别卖关子了。再大的事,也不是也不是你一个人挑!”张敬之也跟着说道。
“罢了,罢了,尽人事,遵天命吧。”
马志远终于下定了决心,他要来纸和笔,将纸平摊在一张大长桌上,右手拈起毛笔。
张敬之亲自磨好墨,将砚台放了过去。
马志远的笔锋在浓黑的墨汁中沾了又沾,凝神思忖了一下,然后在纸上画了起来,没有一点停顿。约莫过了一刻,一幅地图就跃然纸上。
赵豫和张敬之都看呆了。
“这...,是西北三郡的地图?!”端王凝视许久,最后说道。
“不错!”马志远放下笔。
“马大人,好记性,真真将整个西北装进了脑子里啊。”张敬之边看边赞叹。
这图上,不光标上了山川河流,还标注了村落、驿站、兵营,连水井都有标注,难怪张敬之会叹服。
马志远只是谈谈地一笑,这张图他看了多少年,摸了多少年,任何人如果像他那般用心,都能将这图随时随地囫囵画下来。
马志远指着地图,说道:“两位请看,那就是大雪山。”
端王和张敬之顺着马志远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条曲折深黑的墨迹,在纸上蜿蜒,从北府到九原,又拐过一个小弯,插入云廊腹地,横贯全图,将整个西北一切为二。
“好!”端王微微点头。
“这些,”马志远挽起袖子,右手在雪山南侧猛地一挥,“都是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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