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葳蕤,愈贵妃身子乏累,就这般倚着榻上小憩,忽得一张薄毯盖上来,他撞上一双含笑的眸子。
“何事,如此高兴?”他轻轻抬眸问道。
司马麟忽得收了笑意,目光中满是阴郁。
愈贵妃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目光慵懒而妩媚,“是谁又中了你的套?”
“你很快就知道了。”
“你呀。”柳愈无奈摇摇头,正准备继续休息,司马麟忽得钻入他怀里,而后闷声道:“明日是母后的祭日。”
***
御医们急忙赶到谢渊房内,替他诊脉,看到这血泊中的人也着实吓了一跳。
司马清满身是血阴沉着一张脸,他们早知谢渊身子骨弱,可没想到竟然差到如此程度,不过是受了些皮外伤罢了,可这伤口流出的血却让人触目惊心。
“殿下,请,请将太子妃放下,臣,臣才可替他诊脉。”院判恭敬的说道。
司马清眉头一皱,不愿任何人碰谢渊,这也是御医一直诊症不清的原因。
“照旧,悬丝诊脉吧。”他的语气格外严厉,御医们欲言又止。
院判退了下去,看太子妃的样子是活不成了,要是触怒了殿下岂不是自讨苦吃。
刘御医凑了上来,只见他拿出金线,绕在谢渊的手腕处,又仔细检视谢渊的脉搏,“太子殿下,太子妃脉象虚浮无力,怕是不行了。”
“胡说,你们这帮庸医,为何欺骗本宫?他明明就活着,哪里不行了?!治给本宫治,治不好,你们也别活了。”
“是。”院判急切答应,无非就是治嘛,大不了先包扎止血,起码得把姿态做出来。
刘御医却不这么想,他沉吟片刻,“治不好就是治不好,救不活就是救不活,殿下就算杀了我们,结果也是一样。”
“混账,滚出去!胡言乱语诅咒太子妃的东西,本宫饶不了你!”司马清暴怒,一掌将刘御医推至门槛边。
院判见状急忙拉住刘御医,劝慰司马清,“太子殿下莫动怒,刘御医年轻气盛经验不足,还是让臣先替太子妃止血吧。”
“好。”司马清咬牙切齿,“你若治不好,本殿下绝不轻饶你。”
院判抹了一把额头冷汗,“是。”
说是止血,可他根本无从下手,司马清为人霸道,从不让人碰谢渊,他举着一双手进退两难。僵持了一会才听到司马清不算友善的声音,“脱下来检查,仔细包扎,渊儿哥哥怕疼,不许弄疼他。”
“是,是……”
得到准许后,院判脱下包裹着谢渊的外袍,才发现,身上多处瘀痕青紫触目惊心,最令人窒息的是,他的大腿处,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血肉中还裹着石子。
这样深的伤口,不知是用多大的外力撞击才能形成,素来听到宫中传言,太子时常虐待太子妃,如今一见果不其然。
“你在看什么?快包啊。”司马清看到谢渊身上的瘀伤才意识到自己下手重了,如今更是无法直面那形状可怖的伤口,催促着御医赶紧处理。
院判顿了顿,开始清理包扎腿上那处流血的伤口,可汩汩的鲜血并不来自那处,而是……司马清绝不会让的检查的地方,看来只有靠银针和药物止血了。
但太子妃的情况危急,不知还需多久才能醒来,他便吩咐另一名御医去取药材,以免耽误治疗时机。
忙完一切后,血不知是止住了,还是流干了,在场的御医分辨不出,尽完人事,接下来就只有听天命,是死是活全看谢渊自己的造化。
司马清不信谢渊会死,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抱着谢渊日渐冰冷的身体,焦灼的等待着。
“你在和我赌气吗?你以为这样让我着急难过我就会原谅你吗?谢渊,是你害我边关疾苦十年光阴,还差点丧生敌营,所以在我消气之前你不许死。”他喃喃低语,声音哽咽,“你若死了,我恨你一辈子。”
他将脑袋埋入他怀里,泪水打湿衣衫,“你说话呀,别吓唬我好不好。”
他哭的像个孩童。
“我错了……你快醒过来好不好?”
“大不了我不怪你了,大不了我对你好一点,大不了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便是了。”
细雨绵绵,屋外已是寒凉彻骨。
司马清坐在床榻旁,静默的守着谢渊,直到天色微亮,怀里的人还是毫无反应,脸色也变得灰败,几乎是个死人。
“阿渊,渊儿哥哥……”他轻拍着谢渊的脸颊,唤道:“你不是说你爱我吗?你怎么舍得丢下我呢……你为何骗我。”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再也不对你凶了。”
他絮絮叨叨,一遍遍的道歉,可床榻上的人仍旧是毫无动静。
“渊儿哥哥……”他的声音带着哭腔,“阿渊,你说话啊,你不要吓我好不好?”
司马清终于承认,这一刻,他是慌了。
“太子殿下。”院判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哆嗦着嘴唇,“殿下,太子妃恐怕……”
“闭嘴!”司马清猛的转过头,狠戾的瞪着他,“不要胡说八道,他不会死的,你不许诅咒他!”
“是……”
他的目光落在谢渊苍白的容颜上,他缓缓抚上他的脸庞,眼神温柔的能滴出水来,“谢渊,你听到我说话了吗?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了,你快醒过来好不好?”
他的眼角渗出泪珠,滑落在他指尖,融在一起,“我知道你是生气了,故意吓我,那你再睡一会,如果你明天不醒我就真的生气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司马清也在崩溃的边缘,最终他索性将所有人的都赶了出去,屋中只剩下他和谢渊,可是天亮了又黑,黑了又亮,转眼三天三夜过去,谢渊还是毫无反应,只是吊着最后一口气没有咽下而已。
司马清颓废的跌坐在椅子上,浑身被抽空力气,他抬眸望向窗外,忽然想起了很小很小的时候,谢渊总喜欢带着他去山顶观景,拉着他的手,紧紧握住,那种触感他至今难以忘怀。
可是现在……谢渊在床榻上安静的躺着,他在床下枯坐三天三夜。
他不能相信谢渊已经走了,若他信了他就会失去谢渊,这是他唯一的念头。
就在他的精神分崩离析之时,一道身影探了进来,打扰了只属于他和谢渊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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