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还能有谁,正是许观与陈明。三百里的路程,两个人走了多日。
如今已是二月初六,因为出发得晚,路上又走得慢,此时距离会试只剩下三天。
虞朝会试每三年举行一次,定于辰、戌、丑、未年的二月初九、十二、十五日分三场进行。
因此,两个人没有再作耽搁,赶紧寻觅安身之所。
陈明寻找住处尚可以理解,而许观也要如此就耐人寻味了,黄冔明明在天子脚下做官,就不能匀出来一间屋子给侄儿居住吗?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原因,此时宜静不宜动。
当下的金陵城里暗潮涌动,不知道朝堂上多少呼风唤雨的“忠臣诚吏”在寻觅声名在外的士子,想要提前培植势力,这些人中了进士,以后步入朝堂,就是他们的爪牙,不,是亲信。
在这繁华的帝都,一个小小的举人、小小的进士算得了什么,以后每三年就会有一批,不过是大人物手中的棋子罢了。
这一点许观或许不明白,黄冔可非常清楚。
他这些年在朝堂上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踏错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如若拒绝对方的招揽,可就是未入仕,先得罪人了。
好在当今陛下励精图治,太子姚温精明能干,只要过了会试,那些重臣、公侯的手就得收一收了,明目张胆地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拉拢“朝臣”,任谁也没有这个胆子。
因此,两个人没有选择住在考场附近的客栈里,反而寄身于一农户家中,避过了不少麻烦。
不过陈明在心中暗想,自己是雍州乡试第九名,那些重臣想招揽应该也只会招揽各州乡试的前五人罢了。
自己与许观又并非声名大显之辈,黄大人如此谨慎对待,想必许兄在扬州的乡试排名应该相当靠前了。
只可惜自己并未接触太多人,不能打听一二。
许观没有明说,他也不好多问。
是夜,累了一天的陈明简单洗漱,便打算睡了,没想到许兄却并无此意,他掏出已翻旧了的书籍,投身于昏黄的一盏灯晕里。
陈明本以为自己已经算得上勤学了,可一路行来,对比许观,发现自己还差得远。
如今,又看到此幕,瞬间打消了睡觉的念头,也取出书本,再看一会儿。
与此人为伍,他学你不学,就是丢知识了,本着不亏的原则,还是要陪到底的。
金陵城横溪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立着十来个披甲带刀的士兵,其正门却不开,只有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
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
老国公方时余坐在堂上,听着儿子在下面禀报:“爹,我们果真要毫无动作吗?眼下除了齐国公,我那另外三个叔叔可都是让人出手了。”。
方时余斜瞥了儿子一眼,道:“怎么还是如此没有长进,你能收到消息,太子殿下只会比你收到的更多更快,那荣国公是他的岳丈,他培植人手,以后不还是扶保太子上位,成渊那老家伙自视甚高,一向不与朝臣往来,这次应当是陛下暗中授意,也只有英国公那个蠢东西,贪婪而不知收敛,早晚要倒大霉。”。
方清平受了训斥,也不生气,听到父亲的话,也不敢接,父亲可以骂他的老兄弟,自己可不敢开口。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退下的时候,听到父亲又问:“说说你探听得来的消息吧。”。
“是,父亲。其它八州‘解元’皆有归宿,只有我扬州府许观不知所踪。”,方清平道。
老国公脸上露出玩味之色:“哦?有意思,看来这背后有高人指点啊!”。
……
太子府,走出书房的姚温在屋檐下负手而立,抬头看着茫茫夜空,口中呢喃:“都动起来了是吧,现下你们如何摆弄士子,以后孤就如何驾驭群臣,你们以为自己手握棋子,却不知自始至终,你们都被我拿捏在手中。”。
不怪他如此自信,他身兼嫡长又贤名在外,父亲不疑,兄弟敬重,东宫属官人才济济,若不是有敌国外患,姚帝早就把皇位传给他,自己安享晚年了。
接下来的两日波澜不惊,陈明和许观仿佛在怄气,就连上个茅房都要抓住书本不放:“尚宾兄,给我拿两张纸来,我忘带了。”。
喊了半天,许观才捂着鼻子递了过来,陈明用手将纸揉得感觉稍微软了些,这才擦了腚出来。
会试开考前夕,许观从胸口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纸,展开以后,一边拜一边哭。
陈明过去一看,上边是一个坟墓。
原是许观父母已亡,他将其画在纸上,时时祭拜。
见状,陈明同他一起跪倒,祈祷亡魂安宁,在天有灵,保佑两人高中。
这天晚上,两人并未再读书,明日就是会试,养精蓄锐才是正理。
只是有时候不欲睡时却困,现在想睡觉时,却睡不着了。
两人读书二十余载,明日是人生中的大事,岂能不心中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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