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金陵和回登封分明是走的一样的路,可陈明的心情却迥然不同。来时信心满满,想要在金陵城大展身手,未来做出一番事业,回去时,忧心忡忡,已失了少年刚锐之气,只想偏安一隅。
永王和杨相如此大费周章,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是挡了某人的路了。
他原本还是把一切考虑得太简单了。
那状元及第的三人,许观是名门之后,堂叔是今左丞相太平奏黄冔,听说现下又升了官,擢翰林待制,兼国史院编修官,且他先前已连中两元,声名远扬;宋潜溪是柳贯和黄溍的门生;沈春林是王妃的侄儿,要叫永王一声姑父。
弥封官封住卷子上的姓名就真的认不出答卷之人是谁了吗?
若是认了出来,那阅卷之人和杨相会不会因为他们的身份而有失偏颇呢?
如果原本相安无事,太子就真的会把“进士及第”的位置给到四人中的自己吗?
这些问题根本经不住思考,越想越觉得残酷。
哪有什么所谓的公平公正,都是痴心妄想而已。自己能得官受赏,是许兄舍命换回来的,因为一言获罪的人还少吗?他再次告诫自己,一定要谨小慎微,不可冒尖出头。
身上带有百金,他更不敢轻易下榻,好在临近四月,天气已暖,夜晚和马挤在一起,又把金子埋在马背下的土里,才敢入睡。
偏远之地,消息闭塞,登封城里现在才收到今科进士的榜单,如今距离皇城放榜已过去了半个多月。江渚为学院争光,力压应天府书院、岳麓书院和白鹿洞书院士子,夺得二甲第一名。
只可惜不知为何,与江渚齐名的陈伯昭竟然落榜了。这里倒没有什么嘲笑之音,人家没中进士,却还是举人,已经超过太多士子了。
云锦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她心里其实不在乎陈明是个举人还是进士,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就好,只是夫君现下应该很失落吧,也不知道他何时能回来。
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风尘仆仆的陈明终于回到了家门口,屋中灯火已熄,看来夫人和孩子已经睡了。
他翻过高墙,进入院内,从里边将房门打开,将马牵到棚里。
然后取下包袱,想要进到屋内,发现里边也上了门栓,只好将东西放在一边。
最后准备烧些热水,先洗个澡。
床上的云锦先前并未睡着,忽然听到院里有动静,以为来了歹人。
对方推不动屋门,也不知道准备在外面干什么,直到她隔着半透明的窗户看到火光,才怀疑对方难道是要放火点了这房子。
不管了,打开窗户看看再说。黄色的火光下,云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发髻凌乱,脸上脏污,透着疲惫之色。
她心中激动不已,全然忘记了一旁熟睡的孩子,惊喜地喊道:“夫君,你怎么回来了?”。
陈明听到妻子的声音,,脸上立刻浮现出温柔的笑容,轻声问她:“孩子睡了吗?”
直到此刻,她才猛然想起还在沉睡中的儿子,赶忙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睡了,睡了。”然后,三步并两步,卸了门栓,走出门外,来到陈明身边,也不嫌他身上脏臭,紧紧地拥住他。
陈明心中自然也渴望回抱住她,但无奈身上实在太过肮脏,连他自己都感到有些恶心。
云锦也察觉出异状,松了胳膊,开始为他烧火。
待水烧热后,陈明连续洗了两遍身子,这才感觉清爽了许多。
此时,云锦早已为他准备好了干净的衣物,并细心地服侍他穿上。
然而,仅仅穿到一半,陈明便一把将她揽入怀中。陈明贪婪地呼吸着云锦身上那股熟悉而迷人的气息,暧昧地说道:“夫人,该交公粮了。”
“交公粮?家里又没有田产,要交什么公粮呀?难道是是夫君最近购置了土地?”,云锦疑惑地道。
陈明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得更爱三分,张嘴一笑,扛起妻子便往西屋走。
很快,云锦就知道什么是交公粮了。
……
家中突然多出一个陌生男人,自然会引起孩子的关注。
尤其是年纪小的孩子,好奇心更重,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陈云生充满了疑惑和好奇。
早上吃饭时,小家伙便围在他身边,一直盯着他看。
陈明看向小儿,微笑着道:“生儿,我是爹啊!”
然而,小家伙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眨巴着大眼睛,似乎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毕竟,他才一岁半,两个月没有到父亲,对爹爹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陈明伸出双手,试图抱一抱他,但孩子表现得十分抗拒,摆摆手后转身扑进母亲怀中。
对于这种情况,陈明并不感到着急。他知道,与孩子重新建立起亲密关系需要时间,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来培养父子间的感情。
饭后,陈明从包袱里取出一只拨浪鼓,这是他特意在金陵城买给儿子的礼物。
果然,小云生一看到拨浪鼓,立刻被它吸引住了。那一点点的怯生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对拨浪鼓的强烈渴望。他迫不及待地从远处跑过来,伸手就要抢夺拨浪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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