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戌年六月十九,亥时末。
藏在云间的弯月悄悄探出头来,月光似银纱般笼罩整个槐风小城。
成名客栈中,掌柜已经在后院歇下,大堂中唯剩一打着哈欠的伙计,眼神萎靡地盯着客栈大门处。
好似在期盼一位,或者几位打尖住店的旅客,掏出白花花的银子,好叫他能多拿点小费打赏。
可是只有东南风不常来,让他只能被迫与西北风时常打交道。
甲字三号房中,苏汐趴在圆桌一角,被酒意熏乏,陷入沉睡之中。
桌上的油灯中火焰跳脱,一阵微风从半掩的窗户溜了进屋,像只好奇的小猫轻轻嗅着桌案上的酒渍,又挠了挠苏汐额前散乱的发丝。
风裹挟着坛中的酒气,摇摇晃晃像只醉猫兜兜转转绕过屏风,围着快要燃尽的烛火转了一圈,这才在昏暗的火光下,见到了床铺上的一男一女。
曾浩恢复这个副本世界中遗忘的记忆后,便闻到一股血腥的铁锈味。
血液的气味并不浓郁,其间还夹带着酒的气息。
还未睁眼,嗅觉便好似放大了数倍不止,可很快他便发现这样浓郁的血腥味,始终及不上记忆中那黑色船舶上浓郁的血腥味。
他拼命地睁开万金重的眼皮,刚眯起一条缝,隐隐感知眼前有微弱的虚光,下一刻眼皮又沉重地闭合。
耳畔的嗡嗡作响渐渐平息,他听到了一个人和他心上人芙蕖很像的声音,只是没有记忆中的那般年轻,充满了些许沧桑。
他心中有股劲提醒他快醒来,哪怕身体重若泰山,他也要看看身旁说话的女子一眼。
不知道过去多久,又仿佛只过去了一瞬,他感受到手上有刺痛感。
与此同时他脑中关于现代曾浩的记忆在飞快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盛泽臹的记忆越发清晰。
手上的刺痛灼伤感,正一点一点唤醒他迷离的神智。
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他的心上人芙荁,看着对方的动作,他手快过他的脑子。
他握紧了女子的手,有种滑溜溜触感,而手感受到灼烧的位置,正是对上手腕上的手镯。
血液似乎让手镯有了一点微弱不明的变化,借着跳动的烛火,看清了身旁的人,以及他手上还有点温度的血液。
意识在大脑中转悠多次,他才想起来刺痛的感觉,很像第一次符文手镯认主的那刻。
随着对某件事物的执着,他快要彻底消退的现代记忆复苏了。
他想起和女友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亦想到了开启手镯空间的办法。
看着失血过多虚弱无力,周身还弥漫酒气的女友,他深呼一口气,从床上起身,将快要倒下的女友接住。
然后抱着心上人走到半掩的窗户旁,缓缓将让放下,让对方倚靠在他怀中。
他一只手扶着女友,另一只手则将原本半掩的窗口,彻底打开。
皎洁的月光洒在两人身旁,一阵凉风习习,吹动着两人身上的衣摆,在屋内巡视一圈便消逝了。
见到女友手上那把开刃的小匕首,他顺势拿过,在右手手掌上划了一刀,下一秒血液便从伤口处流出。
最终同王玲的血一般被手镯吸走,手镯在月光的照拂下,化为一枚巴掌大小的金蛋,蛋壳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图样。
看着金蛋上多出的符文字体,曾浩想起女友教会他认识的那些符文,对比了下。
除了有甄侑戌这个便宜师傅,所传授的符文讲解所认识到的符文字体外,剩下大部分不认识的符文都让他两眼一摸黑。
金蛋仿佛吸饱了月光,周身萦绕着白色光晕,似乎在回应着什么。
很快曾浩察觉到手上的伤口不疼了,他原以为是失血过多造成的知觉麻木,不想低头一看才发觉。
他和女友手上的血都被那枚金蛋吞噬干净,金蛋表面原本的白色光晕,渐渐带上了血色。
月亮躲进了云层,星星也渐渐隐没。
曾浩感受到搀扶着的女友手指指动了动,他的视线从沾染血色的金蛋上移开,朝着右侧方低头看去。
看着女友轻颤的睫毛,以及微微皱起的眉毛,他伸出左手,轻轻抚平女友的脸庞,低语喃喃道:“阿玲,醒醒!”
王玲恢复意识后,便察觉到她似乎被人揽着,耳畔响起熟悉的声音,让她不自觉想睁开眼睛,看看那人究竟是不是她期待的样子。
睁开眼睛,视线逐渐聚焦,最先看清的是她身身侧的红色身影,视线向左上移看去。
那人不仅是她死去多年的白月光盛泽臹,也是心口的朱砂痣rock曾浩。
见到男友苏醒她很开心,又看见对方眼底的担忧,她报以微笑回之。
屋中的火光彻底熄灭,唯有窗边的两人先是望着窗外朦胧的夜色,接着便看向他们手上那枚发着血色光晕的金蛋。
金蛋上的符文上有血雾涌动,在两人的注视中,那种波动逐渐同两人的心脏波动声,渐渐共鸣。
曾浩将他觉醒这个世界的记忆这件事告知了女友,而王玲也将近几日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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