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家家户户都要团年。
街上卖年货的一个月前就开始张罗了,宋妈这天嫌坊里灯笼不够新,又差人买了一堆回来。
听街坊里说今年皇城内会燃放焰火、鞭炮,灯会也会做的比往年规模大。
说的是为了庆贺司空将军得胜。
荼春衣跟春燕儿下楼的时候,正瞧见坊里一群红袄子绿裙的姐妹,来来回回忙碌着。
贴春联的、做糍粑的、包汤圆的大家挤做一团,喜好一派气洋洋。
坊里姐妹们大多都是前坊主买回来的孤儿,因此这里就是她们的家。
团年自然是要跟家人一起过的。
荼春衣被叫去包饺子,春燕儿则择菜洗菜。
一忙碌就忘了时间,匆匆用了午饭,年夜饭却还有一半没准备上。
这一天里鞭炮响了大整天,吵得坊里说话都得靠喊的。
大家忙忙碌碌准备到傍晚,终于是坐上桌子了。
“来,我先敬大家一杯,虽然这一年里过的都是苦日子。但往后里,大家姐妹间就多多帮扶了。”
说这话的是春燕儿,她举着酒杯,眼里有泪光。
荼春衣知道她是有意给大家打气的,过去一年坊里有姐妹一直闹情绪、害病。
能鼓舞一下也是好的,想罢他也端起了酒杯。
刚举起,对面桌穿浅红袄子的蝶梦突然端起酒杯,软软糯糯对春燕儿道:“燕儿姐,我敬你。往后,就劳烦你多照顾了。”
她说完仰头一口饮干杯中酒,或许是不胜酒力,她喝下去就直咳嗽。
蝶梦也是个倔脾气硬骨头,这一年里没少吃苦。
大家都劝她看开,命重要。
原本还以为她会一直想不开,赌气不肯过年。没想到最后还是出房门了。
现在还接了春燕儿的酒,桌上姐妹顿时两眼含泪,纷纷举起酒杯相互敬起来。
席上,荼春衣悄悄留意了一下对面蝶梦,发现她脸色不是太好。
原本唇上施了胭脂瞧不出来,吃饭时把嘴上胭脂吃没了,这才发现她唇上竟然一点血色都没有。
荼春衣有点担心她,但想来一会儿还要出去看灯会,不如就等吃完了饭再去问问看。
等到大家筷子都搁得差不多了,门外的鞭炮就响起来了。
“放烟花啦!快来看啊!”
门外街坊在喊。
门内的大家也开始坐不住了,大家纷纷丢了碗筷往外走去。
荼春衣看蝶梦没有兴趣的样子,便走去轻轻拍了拍她,轻声问道:“怎么了蝶梦,你好像身体不舒服?”
蝶梦抬起一双濡湿的眼睛,内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在哭。
可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跟我说说吧?”荼春衣再问。
蝶梦却摇摇头笑了,对他道:“谢谢,我没事。走吧我们去看烟花、逛灯会。”
“你真的没事?要不先休息一下吧,明天灯会还在的。”
荼春衣的担忧更甚,他总举得蝶梦不太对劲。
但那虚弱的人就是摇头,不再搭话。
跟着人潮挤进灯会里,五光十色的灯照的天都亮了。
焰火从皇城里升起,在天上炸开成花的形状,绚烂至极。
焰火一直放到亥时才停,足足连续放了半个时辰。
街上、灯会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完全没有要回家的样子。
听说子时四刻还有焰火,大家都在等。
今天要一起守岁。
荼春衣逛了半天,心里担心蝶梦。也没享受到完全的乐趣。
他随手买了一只蝴蝶灯笼,打算回去送给蝶梦。
可等他回到无忧坊,却不见蝶梦的身影,于是那灯笼便只好先放在他自己的屋。
马上子时四刻,荼春衣坐在自己的二楼窗外去看外面的灯火阑珊。
他不想去挤热闹,听说今晚好几个人的包被贼摸了,他的钱宝贵,可不能丢。
幸好这无忧坊的二楼屋子刚好能看见皇城方向,他的位置得天独厚,就是不知道蝶梦去了哪。
正想着呢,大堂传来扣门的声音。
宋妈、小厮都出去玩儿了,按理说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拜访的。
春燕儿她们又说要守岁到灯会散场才回来,那这扣门的是谁?
“幻听吗?”荼春衣满腹一会儿地侧耳倾听,那扣门声更大地响了起来。
短促又沉稳地响了三下,分辨不清到底是谁敲门的声音。
无奈荼春衣只得下楼去应, 刚到大堂,门外又响起了扣门声。
“来了。”他懒懒地喊一声,故意慢慢腾腾走去。
“不是说要守岁到灯会散场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他猜肯定是春燕儿她们,真矫情,不走后门,要来正门敲。
吱吱呀呀地大门打开来,皇城里的焰火就炸响了。
那巨大的动静震撼着荼春衣的心。
让他分辨不清那心跳到底是来自皇城里的焰火,还是眼前这个陌生男人。
那人高他一个头,五官秀气端正,眉宇间透着非凡的气质。
笔挺的身子挡住门口,狭长的眼睛漠然地盯着眼前应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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