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带着一股夏初暖意的风进来了。
尤乾陵一看到他就想起尤府里的情形,尤三姐事情办得如何了,府中有没有谨慎些,闫欣……有没有新的发现。
思绪一时间杂乱无章,心绪却稳稳的。
张朝掠过时,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元硕,冷哼了一声,随即拱手给尤乾陵拱手行礼,说:“郡爷,三小姐吩咐我将香坊的试香给您送来,香我已经给顾哥了。”
元硕下意识给不高兴的张朝找个合适的台阶下到自己这头来,便当着尤乾陵问:“就为这个事跑来这里?你直说你想来跟我换位置得了。正巧用得上你的时候。”
张朝却意外地露出了些许犹豫,片刻拒绝说:“我还有要事在身,分不出神帮你。”
这下连尤乾陵也意外了。
“什么事?”
张朝道:“查一个女人。”
元硕以为他又要查闫欣的身份,眉头挑得老高。
却听张朝出声提到了闫欣。
“三小姐和闫欣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
接着他详细地将三小姐转述给他的话——她们在香坊内遇到的不明身份的女人,以及对方看过她们报给韦娘子尤乾陵症状等一连串情况,都一一说了出来。
元硕听完,立刻朝尤乾陵看了一眼。
尤乾陵道:“闫欣怎么说?”
张朝道:“她原本让我来找郡爷查一下这个女舞师,我想着这事横竖都是我在做,用不着您动手,就擅自接下来了。”
做就做了,这人却要死板地同他说一声。
尤乾陵也是无奈,说:“我既然把你放在盛京里由她们差遣,你就听她的。”
张朝正要应是。
尤乾陵忽然又说了一句:“不过恰好我们的案子和闫欣要查的人重合了。就让元硕跟你一块行走着吧。”
张朝疑惑地看元硕。
“你一个人办不了吗?还要我一起来。”
元硕过去一把拽了他的胳膊,低声说:“够了哈,刚来就跟我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跟我玩小鸡肚肠你还早八百年。”
张朝脸上露出些许讥讽。
元硕抢先一步。
“我们现在这案子可是要跟教坊司,兵马府还有顺天府打交道。抓人你行,打交道还得要我吧。”
尤乾陵见两人拖拽着走了,心思也彻底平静下来了。
现下都已经安排妥当,他便起了身,往临时落脚的县衙后院走去。
院内,顾全正拿着个玻璃罐子嗅,闻声抬头见是他进来了,将那个雕了精细纹路的罐子举到他眼前,说:“张朝给您带回来的安神香,我闻了一下,味不错。”
“这制香师的手法很不错。只是不是大魏内惯用的手法,不知对方来历。”
尤乾陵回忆了一番,说:“是韦元庆的夫人,原籍西沙人。”
顾全恍然。
“哦,背靠西域的西沙,那边的人爱用香掩体味。难怪,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重的安神香。”
尤乾陵凑上去闻了一下,说:“确实比你配的重。”
顾全有些紧张地看他一眼。
“如何,可有不适?”
尤乾陵站了一会。
“没。”
顾全也不急着给他另外的,只将所有的都收了,说:“先观察一两天。”
不知是安神香发挥了效用还是今日京郊比盛京要安静的缘故,尤乾陵晚上睡得比往前要深。
子时刚过,顾全将他摇醒,他茫然地坐起来,闭着眼发牢骚。
“难得睡个好觉。”
顾全给他披好外衣,指着缩脖子扒门沿的卫远,说:“卫大人有急事要见您。”
尤乾陵探头看卫远。
“急事?”
卫远哭丧着脸,哽咽说:“郡爷,大事不好了。那……死者,就是那个卿姐的尸体被人偷走了!”
尤乾陵霎时清醒了。
这会是顾全来找他,说明元硕和张朝都不在——多半连夜出去办事了,尚未回来。
只能他亲自上。
他半夜三更被卫远带去了胡岳的京郊宅子——他还是头一次来现场。这宅子修得相当静雅,在京郊一众并不穷的民宅里也能一眼看出住里面的绝对是富庶之人。
卫远不胖,但在紧赶慢赶中愣是跑出了一身冷汗,追在尤乾陵身后说道:“原本尸体是要运回衙门封存,可她家女儿死活不肯,说是她娘同她嘱咐过,她们家祖上有规矩,尸身不能碰土,死后魂升天,身也要跟着走。”
顾全道:“我听过这个传说,说是有外族人崇尚死后入天。躯壳以火烧尽,才能埋入土中。否则尸体会作祟。”
尤乾陵皱眉。
“所以这死者还是外族人?”
卫远摇头。
“倒也不是。卿姐,就是那名死者,是东南莱州人士,本是正经富裕的商户小姐出身,后来家中祖上牵连进了谋反案后被贬入贱籍,充入了教坊司。”
尤乾陵深吸了口气,崇明帝登位十四年,谋反罪至少是十多年前的事儿了。竟然还有人被牵连在里面。
卫远大约猜尤乾陵是在怀疑卿姐的身份,便多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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