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刚禀报完,一个年轻小公子已经大步走进来,他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石紫色金冠,在齐眉处勒着一道绣着二龙戏珠的金抹额,身上衣服从头到脚,无不华丽贵重。
年纪不过八、九岁,面如满月,色如春花,鬓如刀裁,眉像墨画。眼睛明亮而有光,灵动有情,脖子上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
这宝玉向贾母请安之后,贾母命他先去拜见母亲,转身便去了。
等再回来时,身上衣服已经换了。
贾母笑道:“你姑母家的妹妹来了,还未见客,脱什么衣裳。”
宝玉转头细细看了黛玉,原来这个陌生的姐妹就是姑母之女,忙上前行礼。
两弯似蹙非蹙……病如西子胜三分。
看着看着,宝玉突然笑道:“这个妹妹我见过。”
贾母嗔笑:“又在胡说,你什么时候见过她?”
这时黛玉和孙悟空的脸色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黛玉收起了脸上的浅笑,孙悟空则黑了脸。
宝玉仍道:“虽然以前没有见过,但是我见着面善,那就算做是旧相识,如今是久别重逢……”
“贾公子,慎言!且先听我来讲一讲为何你觉得我们林姑娘面善。”孙悟空打断宝玉,缓缓道。
宝玉这才看见黛玉身后的英气姑娘,正站在黛玉身旁,若她不动,完全想不起这人。
这姑娘全无一丝女子之气,利落大方,一看便知是一个行事磊落,风度不凡之人。
宝玉没有对以往女子的那种亲昵之心,不过很是喜欢这种人,虽不知道此人是谁,但也心生亲切,连忙问道:“你且说说为何?”
孙悟空淡淡道:“孙某为了找习武师父,也曾踏遍大江南北,沿途曾听闻,亲戚之间血脉越是接近,相貌越是相似得多。
你父亲和林姑娘的母亲同父同母,除了亲兄弟姐妹,便数你们的最为接近,长得像也不稀奇。
你觉得林姑娘面善,只是因为林姑娘脸上有跟你熟悉的亲人相同的地方。”
宝玉有些失落:“这个倒也不稀奇,我们也曾听闻,原以为是我和林妹妹的缘分……”
“我说的那些只是为了说另一件稀奇事。”孙悟空皱眉再次打断宝玉的疯话,女子名声极为要紧,这傻孩子愚蠢至极!
“什么稀奇事?”不止宝玉,就连贾母和黛玉,还有旁边的丫鬟们,都被孙悟空口中的稀奇事吸引,情不自禁地竖着耳朵听。
孙悟空慢悠悠道:“我在行路之时,路过了一个沿海渔村,那里土地肥沃,地势优良,物产丰富,家家户户都有一艘大船,可以在海上捕鱼。
按理来说,他们该生活的不错,起码不愁吃穿,可是事实并非如此。
我见到的,是渔村破败,身体天生残疾之人比比皆是,因为脑子生病瘫痪在床的,更是数不胜数。”
“嗬!这是为何?莫非是得罪了老天爷,上天给他们的惩罚?”贾母是信佛之人,听到这里忍不住慈悲之心大起。
孙悟空听到“老天爷”这三个字,硬生生忍住了冷笑,道:“并非天罚,而是人祸。”
就连黛玉也忍不住问:“可是大圣刚才所讲,这些人是天生残疾,怎会是人祸?”
“我当时也是诧异,上前问询多人,才知道实情。
渔村祖上并没有这么富有,大海无情,吞噬了渔村很多人的性命。虽说鱼获充足,到底是靠天吃饭,渔村中的人越来越少,只是后来有一个聪明人带着他们规避风险,计算潮涨潮落,慢慢把家族发展壮大。
这个聪明人告诉大家他之所以如此聪明,是因为净化了血脉,家族之内,近亲结婚,便可以生出更多的聪明人,血脉越接近,生出的孩子就更聪明。”孙悟空停下来看众人反应。
宝玉喜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看着林妹妹就心生欢喜!”
贾母眼神慈爱地看看宝玉,又看向黛玉,两人不正是天作之合吗?现在年纪还小,养在一处,正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以后夫妻和美,何愁家族不兴?
黛玉却毛骨悚然,联想到大圣刚才所说的凄惨场面,皱眉道:“大圣,这个聪明人……是否仇恨渔村所有人?”
聪明姑娘!
孙悟空眼含赞许地看向黛玉:“确实如此,他的生身父母是堂兄妹,两人相爱为渔村之人所不耻,他们也知自己确实犯了错,便带着孩子远远地在村子外边种地养殖为生。
本也相安无事,谁知一年海上风浪过大,渔村被海浪侵袭,全村上下,一颗粮也不剩,都被卷入海中,人在极端饥饿的情况下,就会心生邪念,他们就打起了那对夫妻的主意。
打着惩罚无媒苟合的堂兄妹,渔村村民烧死夫妻俩,抢走牲畜和粮食。
那孩子就躲在一边,看着自己的父母被活活烧死,随后远走他乡。
多年之后隐藏身份回来,带着全渔村的人富起来。
然后告诉他们近亲成婚的‘好处’,这个村子里的人信了,几年后,生下的孩子就全都如刚才所说。
硕果仅存的健康孩子,刚生下来就会被聪明人偷偷送走。
等到我路过时,便是全村皆残疾,无人不落魄。”
全场一片寂静,初始大家都被这个故事里的报应不爽吸引,很快就联想到现实。
贾母哪怕不是特别聪明,到底经历的事多,转念一想,就知道这位孙姑娘表面讲故事,实为已经看透了他们的想法,他不愿意宝玉和黛玉在一处。
宝玉则思索着孙悟空讲的故事是真是假,他现在年纪还小,尚没有男女之情,也考虑不到这些。
贾母看宝玉脸色不悦,担心他陷进去,毕竟这事可信度确实高,她年纪大,见多识广,确实近亲结婚,孩子夭折率偏高,便道:“孙姑娘说的这件事倒有几分正确,不过在神京的人大都讲究,自家人在一处,不过是兄弟姐妹的顽笑,关系是极好的。”
宝玉重新高兴起来,多个好看的妹妹一起玩,想必平日也不会太无聊了。
他走到黛玉身边坐下,问道:“妹妹可曾读书?”
黛玉张嘴前的一瞬,想起贾母说的话,便想谦虚回答只认得几个字,脑子里思绪万千,最终答道:“父亲曾经给我启蒙,后来上了一年多的学,已经读到四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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