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父亲变卖房产,带着小厮来到金陵城里,娶妻生子,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员外。
天有不测风云,在我小时候,父母因一场疫病双双去世,独留下我一人,由老家人冯千文照顾我。”冯渊越来越低落,不说还好,这么一说下来,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冯家未免太惨了。
“这结果还算好的,你家祖上干了不少坏事,本是断子绝孙之兆,如今还是改了命的。”孙悟空沉吟了下,还是告知冯渊实情。
冯渊被孙悟空直白的话语吓得脸色发白。
“冯先生以为家中的人全部被杀,伤心过度,大病一场,又是悄然离开,便被人传了死讯。
怪不得彼此都找不到,这误会大了去了。”黛玉假装看不见冯渊的脸色,把冯期的遭遇详细告诉他。
又笑道:“无心插柳柳成荫,竟是帮先生找到了后人了。冯公子,你的叔祖冯先生若是知道家里尚有后人在,定是欢喜不胜。”
“叔祖他,后来竟没有再娶妻生子吗?”冯渊怔怔地。
黛玉道:“没有,他伤心欲绝,就此孤身一人,浑浑噩噩度过半生。
直到有人告诉他,冯家还有子嗣活在人世,他才打起精神,如今在我们府里做教书先生。”
冯渊是性情中人,得知叔祖竟是如此情深不寿之人,思及叔祖多年来自己一人孤零零的,心下感动,流泪道:“林公子,你们何时出发,待我收拾行李跟着你们一起走,我要将叔祖接回来,侍奉他老人家终老!”
黛玉也为自己的先生高兴,点头道:“如此甚好,先生一直在等着这一天。”本来打算过年前回去,现下得了这么一个好消息,自然要早点回去。
“大圣,这些人要如何处置?”黛玉看着躺了一地的人,颇有些头疼。
孙悟空火眼金睛看了一圈,没有一人是无辜的,手上皆有人命官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直接打死了事!”
躺在地上装死的人顿时大惊出声:“英雄!不要啊!我们有银子,花钱买命,还请饶过我们……”
薛蟠年纪终究还小,又是第一次遭遇如此毒打,忍不住放声大哭,顾不得脚踝的疼痛,高喊道:“不要杀我!我家有银子,多少都可以!
你们也不能杀我,若是杀了我,我有亲戚在都中做官,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
“死到临头了,跟谁放狠话呢!”孙悟空冷笑着蹲下来,“小小年纪就如此恶毒,身上居然背了好几条人命!打死你都不冤!”
“好汉饶命,饶命……不是放狠话,我是想,求放我一条生路……我舅舅是九省统制,我姨母是荣国府的二太太,你们不能杀我!”薛蟠面色发白,不管不顾什么都喊将出去。
黛玉听到熟悉的名字,猛地转身看向薛蟠,目光冰冷:“原来如此……你仗着家中权势,胡作非为,张口闭口就要打死人,可知天理昭昭,岂容你这般放肆?”
她本就对王夫人观感不好,亲戚居然是这副嘴脸?心里恶感更甚。
薛蟠此时已被孙悟空打服,又听黛玉斥责,不敢继续嘴硬:“我知道错了,请这位英雄看在我年纪还小,也没来得及做什么,饶过我这一次吧!”
“没来得及做什么?你家后院的墙根下,花园里的坛子里,或者说下人房里的床底下?土里埋着什么你自己不清楚吗?”孙悟空隐约掐算出来这些,更仔细具体些却算不出来了。
不过这些也足够了,薛蟠越听脸色越苍白,看着孙悟空的眼神终于少了那股子桀骜之气,脑子里一片空白,只留恐惧,嘴里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
此时冯渊的几个下人匆匆赶来。
“少爷啊!你这是怎么了?”老家人扑到冯渊身旁,看着他红肿的脸,满是心疼。
冯渊笑道:“冯叔,我没事,告诉你一件大喜事,我们冯家并不是只剩我一人,叔祖还活在世上!”
“冯期冯二老爷?”老人声音颤抖,看到冯渊点头,顿时老泪纵横,“老天有眼啊!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以为二老爷已经……没想到他还活着,老天爷对我们冯家不薄啊!”
冯渊颇有些头疼,逃避似的问孙悟空:“孙公子,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孙悟空看了躺一地的人,道:“我将这拐子送到官府。至于这薛家之人,说到底,确实还没来得及做坏事,甚至因此搭了几十两银子。
若是因此送官,就凭他刚才说的倚仗,估计官府也不会拿他,反倒得恭敬着送出来,既如此,我们也不管了,就让他们自己回去吧!”
薛府,一个下人跌跌撞撞跑过来,边跑边喊。
“不好啦,太太,姑娘,出大事了!大爷被人打断了一条腿!”
正房里走出一个姑娘,正是薛蟠十二岁的妹妹,薛宝钗。
宝钗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脸若银盆,眼如水杏。
她身着淡雅衣裙,气质如兰,虽处慌乱之中,却仍不失端庄之态。
“怎的就被人打了?是何人所为?可去看了大夫?”宝钗还未说话,薛姨妈顿觉天崩地裂一般,颤着声音不住地问,“我的儿啊,究竟是哪个天杀的伤了你!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薛姨妈眼神冰冷地看向下人:“那些奴才们呢?一群废物点心,那么多人保护不了一个人!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下人有些胆寒,回道:“回太太的话,跟着大爷的下人们都被打伤了,也没比大爷轻到哪里。
如今人都在医馆里,还是医馆的药童过来送信儿的……”
“赶紧带路!”薛姨妈吩咐下人备轿,和宝钗匆匆赶往医馆。
医馆今日病人爆满,个个躺在地上,坐在椅子上,捂着痛处叫喊,一团乱糟糟。
薛蟠待遇好些,独自一个小房间,一个大夫正忙着给他医治。
这大夫姓王,在医馆中最有名望,也听过薛蟠的大名,自然不敢怠慢。
“你们且先等着,待我先为薛公子正骨。”王大夫道。
薛姨妈和宝钗屏住呼吸,唯恐惊了大夫,打断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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