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先不说林如海收到黛玉的信如何反应,倒是薛蟠这边在外院这边混得如鱼得水。
他刚开始并不很想住在贾府,早听得贾政严厉之名,生恐姨夫管他,谁知贾政闲暇时看书下棋,根本不管他。
薛蟠在此住了不到一个月,结交贾府志同道合的子侄过半,俗话说臭味相投,那些纨绔子弟,就没有不喜欢和他来往的。
饮酒赏花,吃喝玩乐,赌博嫖娼,就没有他们不干的,梨香院单开一个街门,这些人出入更加方便。
薛蟠本来就坏,这些人互相沾染,薛蟠彻底放开自己,比要强抢莺莲那日更坏上十倍有余。
虽说还不敢对上孙悟空和黛玉,若再遇上,定会背后使阴招报复回去,而不是像当日一样不敢说,不敢让家里人找上门。
宝钗每天和迎春姐妹三人看书下棋、做针线,说笑聊天,也是十分自在。
她试探地问三春:“林妹妹为何不跟我们一处顽笑?看着她日日很是忙碌,经常见不到人,可是有什么不好叫外人知晓?”
宝钗端庄稳重,相貌也极美,坐卧行止,一举一动皆有大家小姐风范,且对下人时时照拂,怜悯体恤。
因此丫鬟婆子都悄悄说,同样是来贾府借住,林姑娘就不如宝姑娘从容大气。
林姑娘仗着自己旁边有个厉害武师,对她们这些下人小气得很,赏的银子远没有宝姑娘大方,还孤高自许,目无下尘。
当然,没人敢拿这些话说与贾母和黛玉的院子,不然孙武师听到可得不了好,因此黛玉和宝钗都浑然不觉。
探春和黛玉关系最好,听闻宝钗提及黛玉,笑道:“宝姐姐,没有不能说的。
说来好笑,林姐姐一个弱质纤纤的千金小姐,林家姑父居然派了一个女武师教她武功?
前几年没甚动静,都以为她不学了的。
结果今年开始,林姐姐跟着孙武师练武,日日勤练不辍,竟是没一日歇的,还别说,林姐姐也是奇才,如今等闲几个人近不了她的身,算是小有所成了。”
惜春接着道:“林姐姐可忙了,早早晨起跟着孙武师练武。吃过早膳后,还要跟着冯先生学习四书五经,她一个女儿家,可以说是文武双全。
我倒也想跟着学武,一是家里不许,二是孙武师不教。”一脸遗憾。
宝钗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舒服,孙武师她知道,一个雌雄难辨的俊秀女子,那冯先生她却不知,忙问道:“冯先生是何人?是府里单为林妹妹请的教书先生吗?”
“冯先生是一位举人,状元之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且为人幽默风趣,不拘泥于小节。
林妹妹刚进府时,孙武师就央着琏二嫂子帮林妹妹请了冯先生。”迎春细声细气解释。
宝钗垂下眼眸,掩去眼中的思索,开玩笑一般道:“居然专为林妹妹请先生,这林妹妹未免小气了些,府里请的,姐妹们合该一起去上学。”
迎春和探春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惜春心里没甚弯弯绕绕,径直道:“原是一起上学,这不是宝姐姐刚来,担心你不自在,二婶娘特意吩咐了我们来陪你。
况且冯先生虽是二嫂子请的,却是孙武师自己找的人,林家出的束修。
说起来,也是我们沾了林姐姐的光,等宝姐姐在贾府住惯了,我们跟林姐姐一起上学。”
惜春再小,也知道有些话不能说,府里大家都知道王夫人和黛玉相当于撕破脸了,属于井水不犯河水。
宝钗是王夫人的亲戚,黛玉不跟她来往自然是人之常情。
宝钗心里难堪至极,脸上却什么表现也无,点头答应,继续跟着三春说笑玩闹。
待歇了中觉,宝钗备了些礼物,一方帕子和一盒从自家带来的燕窝,带着莺儿向着贾母院子里的碧纱橱走去。
到了门前,见那小丫鬟在门口,便笑着道:“我来瞧瞧林妹妹,劳烦通传一声。”
小丫鬟进去不久,便出来引着宝钗进去。
黛玉刚起来,正在榻上歪着看书,见宝钗来,忙起身相迎,道:“宝姐姐好,今儿个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
宝钗打量了一下黛玉住的地方,道:“我早该来的,这是我的一些薄礼。”说着示意莺儿将帕子和燕窝递过去。
身边的莺莲接过,黛玉说道:“宝姐姐真是客气,费心了。”
宝钗拉着黛玉的手,仔细端详着黛玉的面容,说道:“妹妹这几日可安好?我瞧你越发精神了。
听探春妹妹说,你在跟着一个武师练武,看你娇娇弱弱的,练武最苦,居然能挨下来,了不起。
燕窝滋补,正好你需要,可莫要辜负了我的心意。”
黛玉不知宝钗突然前来是为何,不过听她提到孙悟空,警觉道:“练武哪有不辛苦的?宝姐姐如此关怀,真叫人感激。”让莺莲上茶。
宝钗挨着黛玉坐下道:“细看林妹妹,倒似那画中的人儿。我自进了这府里,只觉跟妹妹最是投缘,往后咱们可要多多亲近才是。”
黛玉心里暗自思忖,这宝姐姐今日前来,怕不只是为了交好这般简单,但嘴上却说道:“宝姐姐高看我了。”
宝钗看着上茶的莺莲,不觉一怔,只觉得看着眼前的小丫鬟心里很是亲切,不由道:“这丫鬟长相秀美,眉间一颗胭脂,越发衬得肤白。
林妹妹,你是哪里得的这般好的丫鬟,倒叫姐姐羡慕了。”
说着,不等黛玉回答,拉着莺莲的手,亲切问道:“叫什么?今年多大了?”
莺莲偷眼看着黛玉不说话。
黛玉用帕子挡着,悄悄撇嘴,替她答道:“这是莺莲,宝姐姐看着好似要与我抢丫鬟,这丫鬟我可是轻易离不得身的,宝姐姐想夺人所爱吗?”
“莺莲,跟我身边的莺儿有字一样,就该是我的丫鬟。”宝钗调笑道,“只她是你的丫鬟,林妹妹不能忍痛割爱,可惜了。”
黛玉笑而不答,有名的端庄之人居然跑来开口要丫鬟?
宝钗又与黛玉说了些府里的趣事,举止雍容,黛玉默默听着,眼里越发带着几分疏离。
末了,宝钗起身告辞,黛玉送至门口,待宝钗走远,黛玉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站在门口默默沉思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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