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用完早膳,黛玉便和孙悟空去了贾府,她心下对王夫人本无甚亲近之意,然礼教规矩在,不得不来。
黛玉先去了荣庆堂向贾母请安,贾母已经用完早膳,鸳鸯和琥珀都在一边伺候着。
贾母拉着黛玉的手隐隐嘱咐道:“玉儿,她终究是你的舅母,若是一直这般冷下去,别人定会说你家教不严,对你名声不利。
现下她病愈,你们便好好说上一会儿话,也好缓解一二。”
贾母见黛玉身后跟着的孙悟空,怕出什么意外,又吩咐琥珀跟着黛玉一起过去帮衬着。
黛玉待要拒绝,看到贾母白发增多,面容都老了几分,心肠软下来,便没说出口。
孙悟空和黛玉在前,琥珀和紫鹃在后,一行四人去荣禧堂看望王夫人。
入得荣禧堂,见王夫人靠在榻上,黛玉福了一福,道:“舅母可大安了?黛玉特来探看。”
王夫人抬眸,敷衍笑道:“有劳林姑娘挂怀,我已无大碍,你事务繁忙,原不必为我特地前来。”
黛玉淡声道:“舅母说的是哪里话,您身子不适,我身为晚辈,岂有不来之理,便是走个过场,也省得旁人说我不知礼数。”
王夫人听出话中带刺,脸色微变,旋即干笑道:“林姑娘这嘴皮子功夫愈发伶俐了。”
“林姑娘也是担心太太,知道太太身子大好,也就放心了。”琥珀在一旁听得有些心惊胆战的,恰好此时丫鬟端茶进来,琥珀忙将茶递给黛玉,笑道,“林姑娘,你将此茶端给太太,也是孝心。”
黛玉转手欲递给王夫人,王夫人却视若无睹,只看向一边,道:“我素日不喜这茶味,也不爱吃茶,林姑娘不必端了。”
孙悟空在一旁,见王夫人如此刁难黛玉,按捺不住心中火起,一个箭步上前,端过茶杯,伸手一倒,那茶水便神奇得连茶叶带茶水一起进了王夫人的嘴里。
王夫人一个“咕咚”,全部咽下去了。
孙悟空冷笑道:“”拿腔拿调,不识好歹!这茶林姑娘既已端了,你不喝也得喝,休要在此故弄玄虚。”
见孙悟空行事大胆,言语无礼,琥珀吓了一跳,忙上前看,却发现王夫人眼睛紧紧盯着孙悟空,身体抖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原来这茶并不是那么难喝,林姑娘有心了,真是个孝顺孩子。”
琥珀疑惑地看看两边,见确实没打骂起来,这才又退到后边。
已经喝了茶,黛玉和王夫人又都无话可说,琥珀便道:“林姑娘,咱们现在便去怡红院看看宝二爷。
他刚才跟薛大爷出去了,刚才小厮过来报,已经回来了。”
王夫人如何不知道贾母的心思?无非是还没死了撮合宝玉和黛玉的心。
她想要阻止,又想起孙悟空那骇人的手段,心里一横,总之这林姑娘的爹现在是两江总督,又着实有钱,就算宝玉娶了她也不亏!
就算孙悟空跟进来,大不了她将黛玉供起来,互不招惹也就是了。
一行四人自荣禧堂出来,进了大观园的大门,往右拐进一条小路,直走一段时间,便能到了怡红院。
在路上,琥珀劝道:“林姑娘,老太太年岁大了,日后这贾府终归是太太做主。”
她看了眼孙悟空,当着本人的面,终究是没把“日后别带这会惹祸的孙武师来贾府了”说出来。
黛玉又岂会看不出来?她俏脸含霜,冷笑一声道:“怎么?我还要仰仗她不成?
若不是外祖母,这贾府于我而言,不过陌生之处罢了,我又何需讨好她?你不用多说,我心里自有分寸。”
琥珀便也不再多劝。
四人继续走,远远看见宝钗进了怡红院,黛玉问道:“宝姐姐身体也大好了?”
琥珀道:“大好了,李道婆真乃神人也,做法第二日,便都能下床,不过两三日,就跟常人无异了。
宝姑娘现在身体好得很,每日从蘅芜苑出来,不是去跟老太太和二太太请安,便是陪着姨太太做针线,再不就去秋爽斋去寻三个姑娘,倒是怡红院是日日要去的,故日间轻易不能得闲。”
紫鹃惊道:“这蘅芜苑在大观园最北边,去哪里都不大方便,宝姑娘如此来往,每日恐要走不近的路。”
岂止是不近,都可以说远了,琥珀掩嘴而笑,不再说话。
说话间也到了怡红院门口,院门关着,紫鹃便上前用手扣门。
里边晴雯刚和秋纹吵了嘴,那秋纹仗着自己成了宝玉的枕边人,无端抢白晴雯。
晴雯正生着气,宝钗就来了,来也就罢了,偏偏又跟着袭人一般劝她大度,忍让。
等宝钗进去,晴雯抱怨道:“这大门就没个闲的时候,有事没事就跑来坐着。”
刚嘀咕完,又听见有人扣门,因此没好气道:“宝二爷正忙呢,都回去吧,下午再来。”
紫鹃便道:“晴雯姐姐,是我,你就将门打开吧。”
晴雯一听,以为是哪个小丫鬟,更不想动了,道:“我管你是谁,宝二爷说了,他正忙着,不许别人进来。”
紫鹃看向黛玉,又看看琥珀。
琥珀甚觉难堪,高声道:“晴雯,开门!”
晴雯听出琥珀的声音,这才过来开门,门开之后,琥珀满脸怒色,劈头盖脸便骂道:“晴雯,你好大的架子!
既是你看着门,为何将人拒之门外?
现在是林姑娘也就罢了,她性子好,不跟你计较,若是别的主子来了呢?你看看有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晴雯见黛玉站在一旁,心中已然知晓自己闯了祸,忙陪笑道:“琥珀姐姐莫急,实是我刚与秋纹拌了嘴,心中烦闷。
又听得那敲门声,只当是寻常小丫鬟,加之先前宝二爷确有吩咐,故而未加细听就贸然回应,并非有意轻慢林姑娘,还望林姑娘恕罪。”
说罢,对着黛玉深深福了一福。
晴雯素日虽与黛玉鲜少有接触往来,然亦对其心存钦佩之意。
想那黛玉虽自幼于贾府之中成长,寄人篱下,却毫无怯懦之态。
其才情卓绝,出口成章,诗才冠绝众人。
虽为女儿身,却日日练武,有不让须眉之勇毅。
真真是奇女子,行事作为迥异于寻常闺阁之人,晴雯每念及此,心中敬意便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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