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孙安佐寻亲认母的那天,天气晴朗,空中飘着几片白云,好像跟着人们一起去看认亲现场直播。
几辆汽车停在街口,孙安佐下了车在赵亮明、赵苘苘和记者的陪同下走进徐静住的院落。
院子里十分整洁干净,屋檐下挂着几串红彤彤的干辣椒,墙角有个玉米棒子垛,立在天井里像一座金山,显示出农家院的充实。
天井里站着几位村民,看到赵亮明有人赶紧冲屋里喊了一声:人来了。
堂屋里坐着几个女人,正在围着徐静七嘴八舌地议论。
一个头系黄色围巾的中年妇女说:“他从小被人抱走,自己能找回来真不赖。”
另一个干瘦的女人说:“听说他养父老有钱,他会留下来跟你过吗?”
看上去年岁挺大的老太太吸了一口香烟,笑呵呵地说:“有钱不如自己的亲爹亲妈好。”
有人打抱不平地说:“别忘了问问谁把他偷走抱走的?叫警察逮起那个偷小孩的人来。”
“……”
徐静上身穿着一件碎花蓝袄,下身是深色棉裤,脖子上围着灰色围巾,穿戴朴素又简单。她一面给众人倒水端茶,微笑地应付,一面忐忑不安地往门外看,瞅见院门口来人,赶紧起身走向门口。
众人自动闪开一条路,徐静迎着孙安佐,微垂双臂,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过去。
眼前这个穿着羽绒服的高大帅气的青年,尽管戴着鸭舌帽,露出的眉眼多像心中的儿子儿时的神态。不错,错不了,他就是我的儿子。
徐静惊喜地盯着孙安佐犹豫片刻,激动地叫了一声:“小海,我的孩子!……”她一下子拽住孙安佐的衣袖,高兴得哭起来。
孙安佐强忍住激动的泪水,低头不语。
其实,对孙安佐来说,平静地生活了二十几年,突然面对自己的身世,面对陌生的亲生母亲,心情是很复杂的,要很快地接受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尽管心里一直有这么一个妈妈,亲眼目睹她那苍老的容颜,心里还是感到和她隔着一堵厚厚的高墙。
那是用二十年的时间垒成的冰墙,需要长时间的温暖来消融。
等电视台的记者和看热闹的村民离开,孙安佐对赵苘苘说:“我想今晚住在我母亲这边,麻烦你回去把我的衣服收拾好,我回去的时候好拿。”
“好的,大哥。有事给我打电话。”赵苘苘说完一步三回头地走向汽车。
赵亮明站在汽车旁边看到她恋恋不舍地样子,心里话:看来他们这对干兄妹处出感情来。嘴里却对女儿说:“他们虽说是母子关系,毕竟分离二十多年,刚见面不了解情况。希望以后能够走动起来。”
赵苘苘回过神来说:“肯定的,要不大哥不会到处寻亲了。”
当屋里只剩下孙安佐,徐静和张田磊时,孙安佐望望屋外将黑的天空,压抑着内心的悲愤质问徐静:“人家丢了孩子砸锅卖铁也要找回来。我被人家抱走,你们为什么不去寻找我?”
“我到处打听寻找过你。”徐静愧疚地望着他,“找找找不到就算了。”她说完去冰箱里拿出一包火腿肠,好像不愿意多说此事。
孙安佐盯着她的背影,半信半疑地又问:“我亲生父亲呢,怎么不见他来见我?”
徐静拿刀切着火腿肠轻声说道:“他不在了。”
这话别说孙安佐感到有点奇怪,连坐在旁边的张田磊也跟着愣了一下。
孙安佐感到奇怪是因为徐静的表情欲言又止。张田磊却以为孙安佐的亲爹是徐静的前夫,她不想提就罢了,不知道里面另有缘由。
找回亲生儿子,徐静一会儿感到高兴,一会儿觉得难过,她偷偷地抹抹眼角的泪痕,指指桌子上摆好的饭菜说:“咱们先吃点饭吧,忙了一天都饿了。”
“我不饿,你们吃吧。”孙安佐说完转身坐在旁边的沙发上。
“哥,你多少吃点饭吧。都忙一天了。”张田磊说完把饭菜夹在一个碗里给他端过去:“你觉得和我们一起吃饭不得劲,就在沙发上吃点吧。”
看他一脸的诚恐诚惶,孙安佐接过碗回到桌子上,和他们一起慢慢吃起来。
太阳落下,夜深人静的时候才适合促膝长谈。
徐静默默地吃了几口饭钻进里屋好久才出来。
孙安佐心不在焉地和张田磊并排坐在沙发上,一边嗑瓜子,一边看电视。看见她出来手里拿着东西,表情凝重,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张田磊看见徐静手里捧着一个装茶叶的铁盒子,以为是传家宝要给孙安佐,赶紧站起身来说:“妈,没什么事,我先回屋睡觉了。”
“睡什么觉,你坐着吧。你哥第一次回家,陪他多说说话。”徐静说完,示意张田磊老实地坐在那里。
都说养母胜于亲母。张田磊知道徐静不是自己的亲妈,从小到大听她的话,惟恐她不要他了。
所以徐静让他坐下,他就乖乖地坐下嗑瓜子。
徐静把盒子放在桌子上打开,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揭开瓷瓶取出一个和辣椒把差不多大的东西。那东西上面拴着一条细线,因为时间太长已经看不出线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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