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娘娘说:“吾神难以保安康。”张禄回应道:“实在没有力量上供,我的菩萨。”神人又开口说:“要是好了上供不上供,再告艰难命要伤。再拿一吊钱,吾神替你免灾殃。”
张禄又说:“娘娘,这一吊钱还是当了衣裳换来的呢!再多要一个,实在是没有了。等病好了,再上供吧。”神人又说道:“忙时就来抱佛腿,闲时却不肯烧香。既然你说没有钱钞,吾神何必留恋坛场?”一边说话鼓乱响,接着又说了几句“好文章”。张禄听完前后话,暗自骂道:“老虎日的特会装猾!”
张禄与金寡妇左说右对,磨了半天。道婆心想,估计榨不出油来,暗自寻思:“何不在他们家说些丧气话,解解心头之恨,大家好散!”金寡妇想罢,主意已定,说:“听吾神念一套劝善歌儿罢。”说完又打起神鼓,只听她口中念道:金寡妇口中念着歌儿,太平鼓声响连连。念的是:“一请东方甲乙木,二请南方火丙丁,三请中央戊己土,四请庚辛秉虚诚,五请北方壬癸水,六请家堂众祖宗。烧上高香把灯点,你们都细听吾神讲分明。人吃了五谷杂粮要生病,我的言词要你们听:遇见了打架拌嘴加言语,新锅底子补窟窿。天上下雨满地水,瞎子原来无眼睛。父母要是生灾病,不用吃药花费铜,只须断他七八天饭,管保叫他活不成。地下有水多泥泞,滑倒就栽倒栽葱。人家柴草点上火,包管大亮似明灯。许下长斋吃到老,天天晚上动荤腥。十冬腊月喝凉水,临死埋在灶火坑。见人家孩子井边立,推将下去一溜风。人家力大你就跑,多多吃酒要行凶。这些阴功全要有,时时刻刻要遵行。若是依从吾神教,年年养个愣头青。无有供奉休问病,神佛无力也难应。吩咐住鼓吹灯灭,留神就要转天庭。”金寡妇说完坐在金交椅上,这时从外面来了几个青衣,手拿索子齐声说话,把一个孽老道的带走。哗啷啷,铁索套在脖子上,吓得道婆子们个个魂飞魄散。细看都是公门客,不由得顶梁骨上走魂灵。承差说:“不用发呆跟着走,府台爷前厅立等问口供。”
承差们一句话,把众道婆提醒了,一个个这才明白,说道是:“不好,原来是官府衙门中的差人!”不由得半晌开言。
众青衣齐声断喝说:“孽老道的们,别在众位太爷们面前装腔了!总让你们装神弄鬼,也是自不顶用,乖乖地跟着我们走罢!”
金寡妇说:“众位,哪个衙门差来的?”承差说:“你们还发昏呢!这是江宁府刘大人衙门!”众三班捕快说完,把众道婆和金花圣母一起拉到堂前。
且说刘大人假装有病,坐在床上,看见张禄领进金花娘娘。刘大人一声不吭,用目一观,心中已明白,吩咐张禄将她引进书房。金寡妇看见刘大人坐在床上,只当是个病人,所以装腔作势,想骗些银子,弄点吃的,却不知分文都没有。她做梦也不知道这是刘大人衙门!为什么她们都不知道呢?这是因为她们是邪门,是邪的,哪里能明白?
再说刘大人打发道婆子们在书房中打着神鼓下神。刘大人暗自骂道:“妖妇刁民败坏风俗,令人可恼!”说着起身下床,悄悄地来到书房门外,偷眼往书房看了一遍,一个个装腔作势,又听得下神的金花娘娘打着神鼓同声乱响,还带着嘴里乱胡说。刘大人看了这个光景,又是笑又是恼,连忙到当堂归公位坐下,两旁衙役早已伺候。刘大人打发承差到书房将他们锁上带至大堂,一面令人到翠花巷金寡妇的家中,把那些神胎圣像,尽行搬运,交付各处庙宇供奉。
且说众道婆子来到大堂,众青衣一齐喊堂,吓得一个个浑身打战,朝上跪倒。刘大人座上开言讲话。
清官座上冲冲怒,往下开言把话云:“你们这伙谁为领神?哪一个身为圣母降神坛?”金寡妇开口把“老爷”叫:“小妇人不过救人灾难结善缘,求神立愿,烧香火,保佑家口人人安。供神像,无非使人瞧见敬,望空的,唯恐众人心不虔。小妇人又是寡妇多洁净,因此上,金炉不敢断香烟。总有些男妇上供来还愿,不过是随心祭祖在神前。‘金花圣母’是佛号,却与小妇不相干。老爷裁夺情和理,这都是实在情由不敢瞒。”刘大人闻听不住微冷笑,说道:“妖妇嘴巧太无端!烧香还愿我不表,求灾求病理当然。你家并非庵与寺,供了些泥胎主何缘?寡居妇女不算老,乱哄哄,男女不分理太偏。更不该装神弄鬼将人哄,结党立教号‘白莲’。下神打鼓装嘴脸,实在的下作特不堪!哄的那劣民围绕如蜂蚁,分明是伤风败化弄谣言!”刘大人说完无名动,恶狠狠,连拍惊堂把眼瞪圆。
刘大人在座上越说越恼,无名火起,把惊堂一拍,吩咐:“人来!把这妖妇拉将下去,先打他二十板子!”青衣齐声答应,一拥上来,四五个人把金寡妇拉将下去。用掌扇把官府挡住,这才按倒金寡妇,将她的绿布裤子拉下来,露出漆黑的屁蛋子。青衣举起毛竹板子,打了二十下子,只打得“爹”一声,“娘”一声,哭闹不止,还闹了个尿屎直冒。大堂上这股味道,再没有那么难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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