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也可能不是,它比夜更加黑暗。
无风,寒冷在蔓延。
一个小男孩在布满黑暗和寒冷的小道上走着,他低垂着头,弯着腰,两脚拖着地面,步子迈得很小,身下的小道很破,很窄,到处坑坑洼洼,只能容两人通过。
他从哪里来?又要去往哪里?他不知道,刑徒不需要知道这些,他得罪了谁?又犯了怎样的罪?一个青涩的小男孩到底能得罪谁?能犯多大的罪?竟要来这里受苦。
大概无人能为他解惑,这数不尽的黑暗和寒冷里,还会有除他以外的第二个人吗?
男孩抬起了头,直起了身子,他不断地扫视着周围,呼吸变得急促。
有,一定有,男孩知道他也在,一定在。
可他在哪?黑暗在男孩的视野里翻涌,要去哪里找?
男孩向前迈出,僵硬了太久的身体哪里承受得了这样的大步,他倒在了地上,锋利的石块划破了他的肌肤,寒冷在血管里流淌。
疼吗?
不,男孩没有感觉到疼痛,他只是觉得好冷,好想睡去。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片黑暗取代了另一片黑暗,寒冷依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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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常遇春睁开了眼睛,眼前很黑,很黑,一些物件的模糊轮廓慢慢浮现,他向前伸出手,那是一张桌子,冰凉像针一样扎进了指尖。夜里的寒风吹得纱窗嗡嗡作响,常遇春后知后觉地紧了紧衣服,颤颤着呼出一口。
墙上的钟表被夜色抹除,常遇春摸索着点开了桌上电脑的开关,电脑没有反应,他才想起来自己忘记给电脑插上电源,现在已经没电了。
常遇春看向窗外,无论远处还是近处尽是黑暗,无一处光亮,天上地上都如此。已经很晚了。他一只手撑着椅子扶手缓缓起身,一只手小心地揉着脖子,看来自己歪着脑袋睡了挺长时间,脖子隐隐作痛。
常遇春迈着大步走向门口,手刚握在金属制的门把上,冰凉顷刻间传入大脑,常遇春精神一凝,铁门上的大致花纹映入眼帘,眼前的事物黑暗却并不模糊。
他终于反应了过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梁,眼镜掉了?他松开门把上的手,回到了窗边的座位,在靠近座位的时候不再抬脚,而是向前挪动。他俯下身,双手在地上抓来抓去,瓷砖上的冰凉让他一阵恍惚,但好在瓷砖很光滑。
从座位外一米处到椅子边再到窗边,常遇春可算在桌子底下摸到了眼镜,他蹲着,将眼镜慢慢戴上却又很快摘了下来,心跳震得他身子打颤,他把冲锋衣拉链拉到了领子的最上面,将半张脸埋了进去。
戴上眼镜的那一刻,他的眼里是黑暗,无比纯粹的黑暗,就好像......常遇春跌坐在了地上,眼镜掉在了怀里,瓷砖上的冰凉在攀升,窗外寒冷的风像蟒蛇般将他缠绕。
那不是梦吗?
又是一阵风敲打起纱窗,常遇春缓过神来,看向窗户,风吹动他睫毛,眼睛痒痒的,他如获大赦地喘出一口气。
那里没有风,那只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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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的灯熄灭,夜色完全笼罩了校园,常遇春已经把眼镜收好放进了口袋,双手插在兜里,寒风吹得他像一面旗子,随风摆动。
今晚的天上有没有月亮,有没有星星,常遇春不知道,他始终低着头,缩着脖子,寒风在他领口处伺机而动,只要一有缝隙就会倾巢而入。
一会该怎么进宿舍?就说回教学楼做训练了,才做完,李如海应该已经打过招呼了,可他当时明确说过大概需要用半个小时,现在过了绝对不止半个小时。
常遇春想着想着眼睛越来越眯,时有寒风吹来,刺激得他猛地睁大眼,可不一会就又眯了起来,脚越抬越低,步子越迈越小,平时一步的距离他迈了三四步还迈不完,脚下趔趄,平坦的地面走得如同山路,他的脑袋像个觅食的啄木鸟,身子被风推得晃晃悠悠。他太困了,先前的睡眠没有使他精神起来,反而更加疲倦。
那个梦......
常遇春用上了所有的意识和力气摇晃着头,想把这个思绪甩出脑海,不要再往下想。他的肩膀撞到了什么,常遇春伸出胳膊将它揽住来稳定身形,抬眼,是路灯,此刻的它早已熄灭,只是杆普通的铁柱。路灯失去了所有的光,冰凉得像具死尸,它为数不过来的人指明了四周的路,可又有谁能照亮和温暖后半夜的它。
常遇春倚靠着路灯坐在地上,他们打过无数次照面却依旧素不相识,黑暗里的他们肩靠着肩,寒冷如锁链将他们捆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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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的眼睛睁开一线,好亮。寒冷如冰雪遇春般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疼痛,沉睡的意识被疼痛惊醒,男孩咬着牙狼狈起身,骨头发出轻微的脆响。
有一束光,但不是男孩之前见过的那样,男孩站直了身子,光亮的边缘恰好从男孩的头顶划过,正正好好,就好像是独独为男孩量身定制的一样。这光不如之前的明亮,能照到的范围也很小,它只照到了这个小小的男孩和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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