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闯进辩机的禅房之后也不说话,就这么两眼直愣愣的看着辩机。这让辩机心里一阵阵发毛,这位大唐的金枝玉叶到底想要干什么?
高阳盯着辩机看了很久,她伸手就将禅房的房门关上,一步步走向了辩机。
“公主,你想做什么了?”辩机有些慌乱,看着步步逼近的高阳,他只能不断后退。
“你是不是很想要这个?”高阳从袖袋中取出了那支金步摇,对着辩机晃了一下。
辩机一看到金步摇眼睛一亮,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手才伸到一半,他猛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阿弥陀佛……公主多心了,此乃身外之物,小僧又岂敢觊觎……”
“呵呵,好一个身外之物。你既然说是身外之物,那上次为何还想要买?莫非,你是个花和尚?”
“公主休要胡言……”辩机连忙解释道:“小僧只是好奇,此钗有点像我曾经一位故人的东西,所以……”
“你的一位故人?我看,是你的母亲吧!”
高阳的声音虽然不大,可落在辩机的耳中却无异于惊雷。他的身子摇晃了一下,又往后一个踉跄。
“不是……不是的……怎么会是小僧的母亲……”
虽然辩机努力想要驳斥,可他颤抖的声音却彻底出卖了他。
“你原名李承义,六岁那年远遁西域,如今,你回来作甚!”
高阳杏眼圆睁,瞪着辩机说出了这番话。
辩机噗通一下跪坐在地上。他不明白,高阳是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的,放眼整个大唐,知道此事的只有玄奘和道岳。
“公主,你认错人了……”
这是辩机最后的倔强。不管怎么样,他绝对不能承认,自己就是李承义。
看到辩机的样子,高阳最后的怀疑都不见了。两行清泪从眼中落下,她慢慢走到辩机身边,缓缓跪了下去。
“六哥……”
一声六哥让辩机更加迷茫,他呆呆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高阳,双唇颤抖,可偏偏发不出声音。
“六哥,你不要害怕,我叫李丽玲,是你的亲妹妹。我的母亲也是你的母亲,她叫郑观音……”
“郑观音……”这个名字对辩机来说,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
这是一个十多年来辩机始终不能说出的名字,却又是他睡梦中无数次呼喊的名字。
“你,真的是我的妹妹?”
高阳拼命点头,“六哥,我已经知道所有的一切,是李世民,他杀了父亲和我的五个哥哥。还将母亲掳入宫中……”
“母亲?”辩机腾一下站了起来,“母亲现在还在宫中?”
高阳也站起身,“在,好在当年长孙皇后出面,母亲才能在宫中安然度日……”
辩机的眼光落在了高阳的身上,眼神中带着疑惑。
“那你……”
“父亲被杀的时候,母亲已经怀了我。在母亲入宫之后方才将我生下。那李世民为了隐瞒这些,将我当作了他的女儿……如今,这些事情我都搞清楚了。”
辩机泪流满面,他伸出手,按在高阳的肩头,仔细的看着高阳。看着看着,他笑了起来。
“没想到,真没想到,我竟然还能有个亲妹妹……”
“六哥……”
兄妹俩抱在一起,又是哭又是笑。
“小妹,如今母亲过得还好?”
“还好,母亲在宫中除了每天念佛并没有其他的事情。所有的吃穿用度也都不缺,身子也无病无灾。”
听到高阳这么一说,辩机也松了口气。
“那就好,只要母亲还能安安稳稳,那我也就放心了。”
“六哥,这个你不用担心,母亲那边我也时常照料着。对了,我现在就进宫去,我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
高阳擦干了眼泪,便要离开。
“对了,六哥,这个你拿着。”才到门口,高阳又折返回来,将那支金步摇塞到了辩机的手中。
“小妹……”辩机握着金步摇,对着高阳的背影,轻声呼唤了一句。
昭德殿内,郑观音呆坐着,她听到了高阳带来的消息,可这消息对她来说太不真实。
大慈恩寺的和尚辩机,真的是自己的幼子吗?真的是自己那个逃亡了十多年的幼子?
“母亲,这是真的,辩机真的是六哥承义!”
郑观音猛然站起,却又马上坐了下来,“玲儿,你找个机会和皇帝说一下,就说我想去大慈恩寺为皇帝祈福。”
“是,母亲……”
立政殿内。
李世民放下毛笔,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内侍奉上放在托盘上的汗巾,李世民拿起来在额头上轻轻擦拭了两下。
“三更了吧?”
内侍接过汗巾放回托盘,躬着身子回答:“是,陛下,三更了。”
李世民抬抬手,“你先下去吧……”
看着内侍离去,李世民对着室内一个阴暗的角落说道:“断眉,何事?”
角落中,断眉走了出来。
“陛下,据百骑回报,今日高阳公主又去了大慈恩寺……”
“大慈恩寺?又是去找那个,那个……”
“辩机……”断眉轻声说道:“不过,今天……”他微微抬头,偷看了一眼李世民。
“有话就说!”
“是!回陛下,今日,公主一去便进了辩机的禅房,随后就关了门……奴婢手下的人不敢跟得太近,只在远处看着。大半个时辰之后,公主才出来……之后公主就进宫了。”
“大半个时辰?”李世民皱起了眉头。
“下人说……”
“说什么?”
“奴婢不敢说……”
李世民一拍桌子,“说!”
“下人回报说,公主出门的时候云鬓散乱,脸上的妆都花了……”
“唉……”李世民叹了口气,“断眉,随她去吧……只是,只是朕有点对不起梁国公啊……”
对于皇帝的叹气,断眉就当没听到。他想了想,又问了一句,“那……那个和尚……?”
“看紧点,不要走漏了风声……”
“喏!”断眉缓缓后退,又消失在了阴影之中。
“辩机……”李世民抬手在太阳穴上揉了几下,他对这个辩机也有些好奇了。
之前玄奘进献《大唐西域记》的时候,一同前来的就有辩机。只不过,当时李世民的注意力并不在辩机身上。
“高阳向来眼高于顶,怎么就会和这么个和尚走到一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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