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窗外满月高悬,清辉四溢,朔风凛冽呼啸。
房内之人睡得跟个小猪仔似的,岔气声缓缓传出,在睡梦中,偶尔还会发出呓语:“你才是野孩子。”“奶奶,为什么我没爸爸妈妈?”
攀在窗外的黑影身子微微一颤,眼睛瞬间睁大,满是不可置信之色。紧接着,嘴角缓缓咧开,露出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照亮了那张写满惊喜的面庞。
黑影双手紧紧握拳,仿佛在极力克制着某种激动情绪。果然被我猜中了!黑影喃喃自语,声音因兴奋而微微颤抖。
他轻轻挪动身躯,更靠近窗户一些,耳朵也高高竖起,生怕错过屋内哪怕一丝一毫的声响。寒风吹过,吹乱了他凌乱的头发,然而他却仿若未觉寒冷。
黑影转头望向远处连绵数里的城墙,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心中默默思忖: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碰到一个老乡了。
想到此处,黑影眼中泛起泪花,在月色的映照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悄然纵身一跃,消失在如水的月色之中。
早饭过后,邓玥瑶瞧着床上整理好的六个大包袱,想着该如何提下楼。
正此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她以为是昨日傍晚定好的马车到了,于是赶忙上前开门。
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位有些眼熟的男子,只见其身着红绿相间的大花袄,她眼底飞速掠过一丝讶异。
“您是……”
“是我。”
还没等邓玥瑶反应过来,男子已然迅速闪入门内,一把拉开愣在门口的邓玥瑶,匆忙将门合闭,待插上插销后,男子紧紧捉住她的肩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面容,似乎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破绽,旋即他径直唱起了一首歌。
“龙班,龙老,满雷偷偷工随唯巴腰,投尊流,塞甘喜,昨晚偷偷呀拼球老……”
随着大气磅礴、激昂豪迈的经典歌声响起,邓玥瑶的嘴巴张成了“O”形,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凝结,脚底发软的她踉跄着摸到一旁的圈椅坐下,顿时热泪盈眶,歌声里承载的回忆,是深刻在她骨子里的记忆。他怎么也会唱这首歌?难道他也是穿过来的?
“不用惊讶,我已确认,咱俩是老乡。”男子嘿嘿一笑。
瞧着对方目瞪口呆的模样,男子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于是,连忙说起了自己当初穿越时的种种经历。
邓玥瑶闻听,惊诧不已,没想到这人穿越过来已有二十余年,并且还是同住一个县的老乡,这可是她来到这个时代遇到的第二个老乡,激动之余,她不忘询问起昨日抓贼之事。
“大叔,昨日忘了问您,您为啥要偷人家银子?”
男子嘴唇往后撇了撇,这丫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偷那东西岂是他心甘情愿的?况且那荷包里除了几张厕纸外,一个铜板都没有!
若不是师兄再三保证会教他剑法,他才懒得管这档子破事,害他大老远赶来,盘缠被偷事小,竟然还落魄至此,来到荆州啥线索也没找到,反倒当了三个多月的乞丐,他越想越觉得憋屈。
“若真是银子就好了,我还用得着穿成这样?”男子低下头,嫌弃地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大花袄,然后大手一挥,咧嘴一笑。
“哦,那倒也是。”邓玥瑶点了点头,随即笑眯眯地指了指身后的炭盆:“大叔,您快坐这来,这边暖和。”
“既然咱俩都是从那花国飘来的,你就别大叔来大叔去的,听着太生分了不是,我姓皇……”男子略作迟疑,捋了捋蓬乱的头发,笑了笑:“共田黄,排行老幺,你叫我黄幺叔好了。”
邓玥瑶起身来到案桌旁,倒了一杯茶递给他:“黄幺叔,不瞒您说,我也是临水县人氏,因煤气爆炸穿越到此地才三个多月……”
听完邓玥瑶的详述,黄幺叔才知晓他俩穿越之前竟然还是同乡,惊喜之余又不免黯然神伤,想到当年同他连车带人翻下悬崖的妻子,应该被抢救过来了吧?还有家中的老娘和女儿,也不知她们三人如今过得如何?
如果老妈健在的话也有六十多岁了,妻子也是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了,还有二十六岁的女儿应该早就嫁人了吧?
二十三年前,他稀里糊涂地附身于流落街头的小乞儿,若不是师父收留他,还不知这会儿又飘到了哪个时代。
这么多年来,他日思夜想,盼望着能找到来时的路,盼望着一家团圆的那一日,即便自己深知此事如同天方夜谭,可每每想起家中那三个至亲之人,他始终难以入眠。
黄幺叔抹着湿润的眼眶,想到自己还不知晓这小丫头的名字,于是连忙问道:“诶,你叫什么?我总不能每次都叫你小丫头吧?”
“我啊,巧的很,跟我这副身子的原主同名同姓,邓玥瑶,王字旁的玥,王字旁的瑶。听我奶奶说,这名字还是我爸妈翻了好几日字典才定下来的。我老妈挑了一个玥字,说是既吉祥又气质非凡,我老爸便选了瑶字,其深意也是指前程似锦的吉祥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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