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元皓兄弟二人从文奎家出来,各自手中都多了四文钱。
现今大家的生活有所改善,给小辈们的铜钱也多了一半。
甚至不少村民家还给他们泡了茶,这茶可是实打实的茶叶茶,虽说都是些茶碎末,但总好过往昔白开水待客。
最为客气的是金凤婶子和程里正家,分别给这兄弟俩封了八文钱的红封,这等待遇在村里堪称绝无仅有。
邓元皓默默将每家封数额牢记于心,以便回家报与小妹登记,这人情往来的事,丝毫马虎不得。
“大哥,给,咱们下一家是去郑家吗?”邓元熹将四个铜板递到大哥手中。
自从进村后,邓元熹就一直同大哥并排而行,村户人家彼此相隔最多两三丈远,坐车爬上爬下远不如步行来得自在。
邓元皓点了点头:“可不是,咱们可不能跳过谁家。”他抬头望了望仅剩一间土坯房的有帮家。
“三宝”之首郑有帮,三岁丧母,六岁失父,自幼吃百家饭长大,今日帮东家上山捡柴,明日给西家下地拔草,为求一口吃食,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干,只是脑筋稍显不灵光。
邓家二子来到低矮的土坯房前,许是门框上新贴的春联,让这屋子看起来多了几分喜气。
“郑伯,我们开给您拜年啦。”
“郑伯在家吗?”
兄弟俩喊了好长时间,也不见有人开门。
邓元皓正想上前敲门,但瞅着歪斜散架的木门紧闭,他生怕那门一碰就会散架,只得透过拳头宽的门缝往屋里瞟了瞟。
天爷!整个屋子黑咕隆咚不说,还凌乱不堪,屋内左上角有一破了几个洞的旧麻袋,他猜着里面估摸装的是有帮的衣物。
屋内右上角堆着大堆木炭,旁边放着一小堆柴火。屋子正中的灰地上吊着一口缺了小半边的釜,下边地上搁着一个瓦罐,一个水桶,两张矮凳,矮桌以及一双碗筷之外,仅剩一张用土砖和石头垒起来的木板床,床上的被褥早已脏的辨不出颜色。
得了,瞧这架势这人还是老样子,过年也不着家啊,邓元皓朝二弟招招手,示意前往下一家。
此时,站在自家院门口的文奎扬声说道:“哎,皓子,你们不用找了,有帮叔大清早就去土根那过年了。”
“哦,谢了,文奎哥,那待会我们再去土根哥那瞧瞧。”邓元皓朝他挥挥手,带着二弟,去往下一家。
许久之后,邓氏二子满心欢喜地跨出苟家的院门。
邓元皓没想到林三娘竟也给他俩每人封了八文钱,只说幸亏那次有他跑来通风报信,不然她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傻乎乎地伺候那姓苟的。
“大哥,给。”
邓元皓接过八文钱塞入怀中,掖了掖,继续牵着骡车往前走。
兄弟俩没走几步路,便听到不远处的两间土坯房传来阵阵欢声笑语。
“哥俩好啊,三三元啊!”
“四季财,五魁首啊,六六连啊……”
邓元皓忙将骡车拴在路旁树下,从车厢内提出一个纸封,带着邓元熹上前敲门。
“土根大哥,开门啊,给您拜年来啦。”
“哟嚯,这年头竟然还有人给我拜年?”灰头土脸的土根推开门一看,愣了一瞬:“皓子?熹小子?你俩莫不是走错门了吧?”
邓元皓将纸封递给他,抱拳说道:“土根大哥,今日我们兄弟俩特意来给您拜年。”
确定对方没有认错门,提着纸封的方土根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咧嘴露出一口大黄牙,随即拘谨地挠挠头,将他二人迎进门。
兄弟俩刚进门,就瞧见火塘前各端着一碗酒的满仓和有帮,火塘吊釜内炖着一锅大杂烩,屋内弥漫着一股夹杂着酒味的菜香。
邓元熹仔细嗅了嗅,也没闻出釜中炖的是何食物,他凑近一瞧,咦,这炖的啥哟!黑绿相间的也能吃?
邓元皓快步来到骡车前,取了两个纸封送给围坐在火塘边的二人。
邓元皓屈膝行礼道:“小子元皓给郑伯拜年,愿您新春吉祥。”
邓元熹也给有帮磕头:“小子元熹给郑伯拜年,愿您新春康泰。”
有帮见状,愣了片刻,旋即朗声大笑:“诶呦,老子活到三十二岁,终于有人给老子拜年啦!哈哈哈!”
说罢,他赶忙将邓氏二子扶起身,这可是他村里的最有钱的富户,没想到富户也会给他这穷光棍拜年!
一旁的满仓见有帮只顾着傻笑,急忙踢他一脚,单手挡在嘴边低声提醒道:“人家提了封子给你拜年,你总不能白白受着吧?傻帮快掏钱,回礼!”
聪明机警,需人提醒。但缺根筋的有帮本就不是机灵之人,毕竟他自幼也没经历过拜年回礼之事,他只得傻乎乎看向“三宝”之中脑子最好使的满仓。
满仓稍作思量,偷偷向他竖起两根手指,随即又用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个O形手势,朝有帮晃了晃。
后知后觉的有帮终于明白过来,他心想,好在村里分的炭钱还没花光,于是从怀中掏出小布袋,数了四个铜板,给他们每人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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