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夜的,怕是有急事,下了床衣物胡乱一套,跑出去开门,见这孩子火急火燎,
“小宁伟,你哥怎么了?”
宁伟急得掉眼泪珠子,“钟大哥,我大哥被……被打了,人还被抓去关在里面。”
“被谁打了?”
“那帮戴红章的,今儿下午我和我大哥去看我父母,那个看守的说没到看望时间,我大哥明天就要下乡了,跟人说明情况,人就是不答应,我大哥气不过便骂了人两句,父母也没看成,那个看守还污蔑我大哥是??分子,要他好看,到了晚上,就刚刚,那个看守带了七八个人闯进我家,一句话没有就打我大哥,现在被他们抓走了。”
“特么的!”
钟跃民见宁伟手上、身上都有血,“你也被他们打了?”
宁伟摇头,
“这是那几个家伙的血,有两个鼻子被我打出血,钟大哥,我没用,他们人太多了,我跑出来了,把我大哥抓走了,该怎么办啊?”
“你去找你郑桐哥,让郑桐去找袁军他爸,然后来革委会办公室,我找王主任去,快点。”
“喔,好!”
两人分头行动,钟跃民赶到大院革委时,办公室里灯火通明,人员进进出出,行色匆匆,这一看就是有大事发生,他没敢贸然进去,正想寻个熟人问问,却见那王占英走了出来,准确来说是被俩戴红章的驱赶出来的,
“走,走,赶紧走,你已经不是主任了,赶紧离开。”
王占英一瘸一拐离开,腿好像还伤到了,嘴里骂骂咧咧,
“什么东西,狗玩意,几个小崽子还真反了天了,等着的,劳资要你们好看。”
钟跃民摸了过去,来到王占英身边,
“王主任,你怎么了这事?”
王占英见来人,语气缓和一些,
“跃民啊,这么晚怎么还在外头?”
“本来有点事想过来求王主任帮个忙,这不刚过来就看到这样,怎么个情况?”
“唉!”
王占英叹口气,
“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现在不是主任了,看见刚那两个戴章的没有?人家才是正、副主任。”
钟跃民眉头微皱,算了下时间点,如猜测不错,应该是上头双木那位开始行动了,小心问道:
“王主任,不管怎么样,你永远是我们大院的主任,我只认你,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些小崽子蹦跶不起来的,看着好了,很快就会被打压下去。”
王占英心灰意冷的心被注入点阳光,雪中送炭,患难见真情,拍了拍钟跃民肩膀,
“跃民,你是个好孩子,我没看错你,对了,刚说有事要我帮忙,什么事?说说看。”
钟跃民便把事儿一说,
“王主任,你说这些人也太霸道了,宁群明天就要走了,见见父母这要求不高吧?不给见也就罢了,还大晚上跑去人家里抓人,毒打一顿还给关里头了,王主任,你说这该怎么办?”
“真是胡搞!”
王占英道:“这个宁群我记得也是跟你一样,要去陕北插队的吧?”
“对!”
”得尽快把人捞出来,现在你也看到了?都是一群娃娃兵掌事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早些离开京城才是上策,这样好了……”
王占英想了下,
“他们撤我职,时间是明天凌晨才奏效,严格说起来我现在还是革委主任,我给你开张条,章我带身上了,把这个宁群带出来,你们几个也别待院里了,外头躲躲,到时间直奔永定火车站,出了京城那就安全了。”
“王主任,那真是太感谢你了”,没想到这个王占英还有些良心,
“王主任,宁群走了,宁伟要不也跟我们一块下乡吧,你能给办理下嘛?”
“宁伟?那孩子这么点,去乡下能养活自己嘛?”
“有我们照顾着,没问题的,你看现在这边这么乱,留他一孩子,哪能放得下心。”
“行吧,我给你办,这问题不大,人先走,资料明天我就给补上,会对接到陕北那边的,等你们到了,名额也能对上。”
当即从起身包里拿出纸笔,写好盖上公章,
“现在就去,趁乱的时候把人捞出来。”
“好好,谢谢王主任,谢谢王主任!”
王占英刚离开,小宁伟带着郑桐急匆匆过来了,
“跃民,袁军他爸没在,好像去上面开会了,晚上走的,这……这怎么个情况?”
指了指革委办公室那边,“抄家啊?”
钟跃民把情况一说,
“小宁伟,我去捞你哥,你回家把衣物收拾下,越快越好,然后去陶然亭……”这地儿就是之前小混蛋住的筒子楼,先暂住一宿,
“郑桐,你也收拾下,你俩一块过去,到时我和宁群过来找你们,明儿一早直奔火车站。”
“行!”
郑桐点头,骂咧句,“娘的,怎么还自个内乱了,没一天消停的,早走早好。”
宁伟高兴道:“钟大哥,我也能跟你们一块下乡了。”
“对!”之前他大哥没答应,这么点孩子去陕北,那不是遭罪,现在没办法了,不带也得带了。
“太好了,我这就回家拿行李!”
两人匆忙离开了,钟跃民直奔大院西面的‘看守所’,这地儿他太熟悉了,每月都来见自个老子一次,这会看守的人员全都换了,他一个不认识,出示凭证,对方小年轻瞅了眼,牛逼哄哄的,
“怎么这么晚来要人?可真特么会挑时间。”
钟跃民道:“革委那边等着见人呢,麻烦你带下路。”
“跟我来!”
跟着进了里面,不时有惨叫声从某个房间里传出来,还有刺耳的皮鞭抽打声,他这会倒是有些担心自己老子会不会受到牵连,不过再细一想,应该不会,自己老子现在对名利这些已经看淡,不争也不抢,上面如何,才不会去操心,每天喝茶看报自己下个棋什么,提前进入退休生活了,还有上面那位也在,出不了问题的。
跟着来到其中一间,开了门,宁群被打的遍体鳞伤躺那墙角的一张破旧木床上,一动不动,他快步上去,来到床边,把人搀扶起,
“宁群,宁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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