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祈淮的眸光下落,看见了向书微的那一双睁得圆溜溜的写满无辜单纯的眼,不到三秒,他便有意把目光转到别处两秒,才重新转回来,开口,声音轻缓。
“我是想问你,今天都做了什么,顺利的不顺利的,有趣的或者无聊的,无论是什么,我都想知道你今天是怎么过的。
不然除了休息日的时候,我只能知道你晚上做了什么。”
裴祈淮停顿,神色和语气同时低落下来。
“我怕我们会疏离,我对你不再了解,你对我也不再有分享欲……”
看着眼前明显恹下去的裴祈淮,向书微跳动的心脏遗落了节拍,感到一阵空荡荡。
要说,三年前的裴祈淮,和三年后的裴祈淮,最大的一个差别就是,这个男人开始显露自己的“弱势”。
无论是“幼稚”的嫉妒心也好,还是在她面前故意表现脆弱的手段——他大概是明了,她很吃这一套,有用就用了,也不再顾忌别的什么了。
这种路数对向书微当然是屡试不爽。裴祈淮要是在她面前红眼眶,他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向书微都想帮他摘下来。
……
“怎么会——”
向书微急于辩驳,果断地把手中的薯片放下,伸手去握裴祈淮的手,便开始滔滔不绝地解释。
“我不是在家休息了几天嘛,然后我有个同事,是个女生,比我们小三岁,今年刚毕业。我们之前还聊得还挺好的。
她就说见不到我的时候挺想我的,我就实话跟她说了,我谈恋爱了。”
“嗯。”
裴祈淮不轻不重的一声嗯,向书微莞尔,伸出两只胳膊悬在半空中,欲搂裴祈淮的脖子。
裴祈淮明了,自助式地把那两只纤纤玉手,搭上他的双肩,他弯下腰,把向书微往上托起。
向书微坐在裴祈淮的大腿上,紧贴着他,安心地合上眼皮。脑子里想到下午的许佳年,歪头吻了一下裴祈淮的脸颊。
算了,还是不说了。
他估计得吃醋。
而且也不是什么大事,远不到骚扰的程度,也没必要声势很浩大地还要裴祈淮到许佳年面前露个脸,证明他们的关系——
那多麻烦裴祈淮。
……
向书微嗅了嗅裴祈淮身上的气味,感觉自己像在雨后的树林里。
空气是清新的,闻到的草木的味道,都是生机盎然的味道。
在他身边,生活就还能有值得期待的味道。
如果说,那一天的她,是一条独自圈养在鱼缸里的鱼,周围有水草礁石等的人为布景,头顶也有足够空气流通的出口。
看似是一个蛮不错的生存地。
她本来应该在鱼缸里安逸地游啊游,不知悲喜地游玩一辈子的,但裴祈淮出现了。
出现在暴雨的屋檐下,出现在她还没敢难过的眼睛里,成为雨夜里罩着她的一把伞,成为她没来得及痛苦就出现的怀抱。
……
向书微把裴祈淮搂得更紧了些,小声地附在他的耳畔,说了两个字。
“谢谢……”
谢谢你,裴祈淮。
陪伴我这一段时间。我的脑海中痛苦的梦魇还没来得及叫嚣,你就用怀抱拖住了我,驱使了他。
“裴祈淮,我跟你说一件事。”
“嗯,你说。”
裴祈淮的手轻柔地搭上向书微的后脑勺,听到她有意压低的音量里,仍旧没藏住而泄露的难过。
“其实,我爸爸他,没在医院……”
“他已经过世了,在我们碰见之前的前几天,他就去世了。”
“他……”向书微的语速越说越慢,声音里的哽咽也越来越明显。讶然在裴祈淮的瞳孔中一闪而过。裴祈淮把向书微抱得更紧,声音温柔得不行,掌心轻抚着向书微的后背。
“慢慢说,我一直在。”
向书微缓了一会儿,哭腔还是遏制不了半点,变得更加明显,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
“……他太累了。”
“他照顾我这么久,他太累了……”
“从小到大,他一直保护我,照顾我,爱着我,他太累了……发生事情后,我却帮不了他什么……我每次去医院,每次都惊讶,我爸爸他,怎么……怎么一下子老了那么多……”
“医生说……他没什么求生欲望……所以身体会恶化得很严重,叫我多去……多去陪他说说话……”
“我去了……”
“我真的去了……”
向书微哽住,喉咙的酸劲溢出鼻腔,控制不住地开始抽泣,眼泪像开闸的洪水,哗啦啦地砸下来。
“去不了医院的事,我还打电话跟他说话,我当时很希望,很希望……他能不能,能不能……再为了我再坚持一下……”
裴祈淮一手拍着向书微的后背,一手去抽纸巾。厚重的阴云也将裴祈淮的瞳孔完全覆盖,他的心脏每一次剧烈地抽搐,都来源于向书微每一道哭声。她的哭声不停,他的心脏便反复快速地剧烈收缩又膨胀。一个岩石,在频繁的热胀冷缩后,会从里头裂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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