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念第二天一进衙门,就觉得气氛不太对。
徐枫看见她进了档房,在门外踌躇半天,才进来朝她拱手,说起抄家带回来的那些孩子。
“赵武鸣私宅里的那些孩子,大部分都是些无家可归的流民,原本就是为了对外做样子装门面,皇上下旨要灭门,这些孩子也一并押走吗?”
常念正翻看案头的文书,头也没抬,“都多大?”
徐枫挠挠头,“最大的不过十岁,最小的三岁。”
清戎司虽然手黑了点,但那也仅仅是在官场,她有时候也愿意自己手上少沾点血,想起那回在城外碰上的小顺儿,“又不是赵武鸣的亲骨肉,用不着都替他陪葬,大的送出去自谋生路,小的送养就是。”
常念交待完,低头继续翻看文书,伸手拿架子上的笔时瞥见徐枫仍旧站着,她有些不耐烦,“皇上那里我自会料理,你尽管去办就是。”
徐枫应声是,搓着手仍不肯走,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说出半个字。
常念料他有事要说,抬眼看他,“说吧,什么事?”
徐枫干干一笑,“还是顾总使懂我,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外头有传言……”说着又开始觑她脸色。
常念没见过他这么黏积,料想一定和她有关。
她丢开笔,抱臂靠向圈椅,“说吧,传得什么?”
徐枫从袖子里伸出个大拇哥儿,“大人果真料事如神,属下还没说是什么……”
常念的耐性都被他磨光了,拾起笔赶人,“行了行了,你要不愿意说,就赶紧下去办差,别杵在我面前,扭扭捏捏看着反胃。”
徐枫话头儿被堵在嘴里,不吐不痛快,急忙说好好,“我说我说,就是吧……”
见她要拍桌子,他立刻加快语速,“据说有人撞见济王和您当街搂搂抱抱,亲密异常,咱们放出去的探子传话进来,说外头都传您和济王殿下有染。”
更难听的话他没敢说,他今天来得早,一下地牢就听见底下两个番子偷摸议论,“济王和咱们顾总使那叫一个不避嫌呐,一个轿子里坐着,还当街就抱着啃,也不知道两个大男人,啃个什么劲儿?”
另一个番子说这你不懂了吧,“甭管什么味儿,人家就好这口儿,就跟你爱和婆娘亲嘴儿,一个味儿!”
那个番子坏笑着接口,“你说,他们谁在上,谁在下?”
两人对视一笑,“自然是……”
徐枫没等他们说完,上前左右开弓,两个耳刮子打下去,两个人才反应过来,满嘴血地跪在地上,把头磕得“砰砰”响。
徐枫一口气说完,眨巴着眼睛等她发作,没想到她脸上毫无意外之色,心顿时往下沉了沉,难不成传言是真的?
看她离了座,背着手在地心踱步。
档子房里竖着一排排的书架子,上头堆山积海的全是各式各样的文书,窗外的日光照不进深处,加上入秋后雨水重,即便有檐下的一排天窗开着,阴天里也照旧能闻见一股子霉味。
徐枫不知道她琢磨什么,眼珠子跟着她的脚步来回转,好不容易不转了,总算盼来她开口。
“徐副使,你觉得大胤的几个皇子里,谁最有资格做皇帝?”
徐枫诧然抬头,顾总使平日说话做事向来圆滑谨慎,问这种大逆不道的问题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但能问出这种话,自然是把他当自己人。
他斟酌了片刻才道:“那自然是济王。”
常念继续问,“怎么说?”
“五皇子年幼,尚不堪大用,三皇子纯王虽最得皇上的心,但背后无势,且为人中庸,恐怕根基不稳担不起大任,济王手里有功,论实权和功绩论才智,远比其他两位皇子胜算大些。”
徐枫虽然看起来粗钝,但偶尔的见解也能一针见血,常念点点头表示赞同,“那你觉得皇上愿意立谁为太子?”
徐枫挠挠后脑勺,“这可不好说,纯王多一些?也不像。”
他瞧一眼门口,憋着嗓子说:“皇上这皇位啊,他谁也不愿意给。”
她在地心散够了,绕过案桌坐回座位,“皇上此时不愿意立储,不可能一辈子不立储,熬过这段时间,该是谁的还是谁的。”
徐枫咂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的意思是,还是济王?”
她摇摇头,“那也得看能不能熬过去再说。”
徐枫咂摸出些不寻常的味道,“那济王和您的传言是假的?是不是有人在后头故意推波助澜?”
常念咳嗽了两声,摸了摸鼻子,“我和济王要说假倒也不全是,昨天济王犯头风,坐我的马车回府,下车散步时不小心迷了眼,我不过帮他吹了两下,被有心人落了眼,没想到竟传得人尽皆知。”
“我就说嘛,顾大人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那些外头说得有鼻子有眼,说您不肯娶妻,肯定和济王一样是断袖,咱们共事这么多年,也没见您对我有什么意思啊。”
他拍拍胸脯,“顾大人放心,再让我听见有人胡喷粪,我保证替您证明,再去撕烂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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