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青在外头,使劲扒着门缝往里看。
缝隙太小,只看得见一线光,别的什么也瞧不见。
她又把耳朵贴上去。
江望吓得在身后死命拽她,“你不要命了,主子的壁角也敢听!”
隔得远,原本就只能影影绰绰地听出一丁点声音,江望还在他耳边絮絮念叨。
“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在顾大人身边伺候年数不短了吧,怎么做起事来这么没有眼力劲儿,主子的私事儿也是你能管的?”
他拍拍他,“还看!我跟你说,我们主子能喜欢顾大人,是顾大人的福气。”
段青一把把他推开,“你给我滚开!”
江望没提防,被他推了好大一个趔趄。
他顿时恼了,“碰上了一个不知好赖的蠢货。”
段青闻言,扭过脸一脸阴沉地看着他,“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江望撸了撸袖子,“你让爷说爷就说,你当爷跟你一样蠢吗!”
段青缓缓直起身,眯眼盯着他,突然一记直拳冲他面门捶过去。
江望快速偏头躲过,险些从石阶上滚下去。
他错牙一笑,“好小子,你给爷来真的,爷爷我也绝不跟你客气!”
段青冷冷一哼,没跟他废话。
双掌交叉,稳稳起了势。
两人对峙着下了台阶,站在空地上扎上马步,迅速缠斗在一起。
江望原以为自己三两招就能把对方给打趴下,没想到这个二五眼儿竟是个好手儿。
他显然有些轻敌了,几招下来,他就只剩防守的份儿了。
常念出来时,两人正打得不可开交。
她拿下帽子,一脸震惊地看着两人,“段青,江望,你们在干什么,快住手!”
江望想收手,可对面的人不依不饶,他一面应付着对面凌厉的掌风,一面喊,“顾大人……不是……小的不听……您的话……小的要是一收手……非……非被你的小厮……打死不可。”
常念快步下了台阶,“段青,你再不停手,就滚回你的老家去!”
段青一掌打在江望的肩上,结束了打斗。
江望被迫退后了好几步,捂着肩头,气喘吁吁地看着段青。
济王早已经跟出来了,负手站在门槛前,静静地看着他们。
常念转身,曲腿“咚”地一声跪倒在地。
身后的段青看着主子因为她的莽撞下跪,立马羞愧地跟着跪了下去。
“臣调教下人不力,伤了殿下的人,臣不敢推脱,只求殿下饶他一命,其他是杖责还是鞭刑,臣愿一并领受。”
他看她伏在地上,额头抵在碎石地上,还在不停地叩拜。
她不肯求他,却愿意为了一个下人向他下跪。
他有些烦躁,胡乱摆摆手,“别磕了!”
转头问江望,“怎么回事?”
江望扶着肩膀,一脸委屈,“小的不过和他拌了两句嘴,谁知他气性那么大,还使阴招下死手,要不是顾大人阻拦,小的差点就被他打死了。”
济王冷着脸训他,“技不如人,还有脸告状!”
江望闹了个大红脸,臊地脸都抬不起来。
济王下了台阶,在她跟前站住脚。
“习武之人,切磋武艺,用不着追究谁的责,你起来吧。”
他的袍裾在她眼前晃荡,石青的缎面泛出一圈圈的光晕。
她伏在地上叩谢,“谢殿下。”
刚才跪猛了,膝头磕在一块尖石上,着实有点疼。
她支着膝盖,起身时有些摇晃。
济王伸手想扶她,她微微一躲,避开了他的手。
他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什么也没说。
走开几步,看见地上她的帽子,想捡起来,又觉得不合时宜。
江望很有眼色,见主子望着顾大人的帽子愣神,上前捡起来,小跑着送到顾大人面前。
拍了拍土,“顾大人,您的帽子。”
常念笑着接过来,“多谢,段青手上没轻重,叫你受委屈了,改日我带他向你请罪。”
段青因为他没有揭发他偷听的事,自觉有些不厚道,不好意思地朝他拱了拱手。
江望忙说:“大人快别说了,主子都说我技不如人,您再说向我赔罪的事儿,我就该臊得一头撞死了。”
听见那头的济王咳嗽了一声,忙又补上一句,“不过不打不相识嘛,您要能来府上,我们主子一定好好招待您。”
说罢又行了一礼,转身扶济王上马。
济王上了马,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江望现在对主子所有异常的举动揣摩地很明白,马上转头喊顾大人,“您不回衙门吗?咱们一路走?”
常念这回是朝着济王回答的:“下官想交待管事儿几句话,一会儿就走。”
济王坐在马上,点了点头,扯扯缰绳调转马头。
常念目送他离开,“恭送济王殿下。”
那头的管事儿远远立着目送,看见人走了,才颤巍巍过来,缩着脖子问,“顾大人,小的领着您去查验驸马的尸首?”
常念说不用了,“公主府的案子是济王负责,济王既然说没什么特别之处,那本官就不必再进去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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