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花四溅。
体味着手中凝聚的微冷,慕芊雪略显凌乱的心绪旋即安宁了许多。观那湖中峭立石柱莽苍如剑,四周万籁俱静,了无生息,唯有这叶小小的扁舟随着灵力的注入荡漾漂移,向着不知何处而行。
我似乎有些多虑了。
慕芊雪忍不住心道,轻抚长发,暗道以自己刚刚冲破窠臼,达到地级七重的修为,以及掌门的尊崇地位,凌家未来关键成员的身份,即便在这新生的御风宗之中,有无数潜流涌动,也很难对自己产生什么实质的影响,除非那危险,便来自宗内最大的势力凌家。
凌家……
她旋即想起了太上掌门,伪天级修士,平素深居简出,与自己仅有过数面之缘的凌家家主凌之云,他也是在这宗门之中,唯一让她有所忌惮的存在,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两者之间仅仅依赖于凌飞度这一联姻纽带而产生关联,倘若师父泰老能早日出关,冲突地级晋升伪天级,那自己便无需过度借力于此,换言之,自己在这太上掌门面前的分量并不充足,而自己之所以能够攫取到今日的地位,除了依仗泰老之前布置的手笔以及名望之外,更多的则是因为凌飞度对于裂土分疆,以及治理宗门并无多大兴趣所致。
这并不牢靠,大道悠长,人心叵测。
即便凌飞度也不能完全信任,毕竟他心中所爱,似乎仍是那名曰“周静茹”的女子,纵使随着两人婚期的临近,他已经很少提及任何有关的物事,甚至撤去了很多疑似旧日的布置,以免引发两人偶尔的不快,但那些东西,以她所知,似乎并未彻底毁掉。
心中所藏,胜过毁掉。
而尤为重要的是,近来凌飞度对于宗门的各项事务,参与的程度与日俱增,一方面,慕芊雪也乐见此般变化,毕竟有亲近的人为自己分担庶务烦忧,两人便有时间精力修炼,不日可同奔大道,另一方面,她心中也多了不少忧虑,似乎在某些事务上,对方的表现,并不符合循序介入的标准。
比如眼前这“千幻境”,浅山宗的掌门江枫,用挑衅激进的态度,传檄各宗,谋取进入此间的资格,以平日里她对于凌飞度的了解,必然会对江枫武力相向,而作为一宗之主,慕芊雪本以为自己需要以“顾全宗门利益”为借口,缓和纷争,不料对方竟以“联结各宗,重开贸易”为借口,顺手推舟,安然了结了此事。
这完全不符合他的性格,换个角度看,唯有什么事情需要隐忍,才会让自己放弃眼前的争端,想必对方也是如此。即便最终是众人合议,才定下此事,但抛出这个观点,本身就佐证了一种态度。
凌飞度要更多的参与御风宗的庶务,并且想要拥有更多的话语权。并且,他的跟班拥趸古传福,也极力建议自己作为一宗掌门,同他宗掌门一样,亲自参与“千幻境”的探索。
前者慕芊雪已经理顺,了解此中真意,而后面这个建议,她仍然没有堪破,这也是她不敢在这血月之下,直接飞掠漫无边际的大湖,安然探索此间的原因,湖水中虽然并无危险的生灵,但却能吸纳自己的灵力,贸然飞掠,很容易让自己的灵力跌至危险线以下。
有着元楚遗迹探索经验的她,自然不会做如此冒险,要知道“千幻境”的预期收益,虽然对玄级修士,以及大多数地级修士,都有着足够的吸引力,但对于慕芊雪而言,这并不算太多。
安全第一。
我似乎过于谨慎了,而且也很难相信他人,这是我的弱点,甚至某种程度上是致命的。慕芊雪再次警醒道,自从登临掌门大位以来,这是她最常暗自思忖的事情,每每念及此处,她甚至希望自己能有一门技能,能够明己心,见人性,了解对方心中真正所想,然而人心难测,即便有修士拥有读心之术,但也同样有破解之法。
贼心难测,而且看破之后,应是无尽惆怅。
慕芊雪不敢深想,更多的则是不愿,她不希望眼前的一切美好,毁在那些模糊的猜想之中,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做任何应对。委托师兄刘粲然所做的手笔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也同样有自己的应对之法。
深吸一口气,灵力尽数冲涌包裹住金丹法相之所,凝成厚重的保护壳,她的两眉之间,陡然多了一团黑气,那黑气旋即变得凝实,宛若即将坠落的液滴一般,随即,无数的细致黑线宛若根须一般,从那黑气之中蔓延开来,很快便如蛛网般覆满她清冷白皙的脸颊,沿着细腻光滑的脖颈而下,探入紧紧包裹,空间不多的起伏之间,在温热曼妙的腰间缠绕数次,便一路向下,最终在光润骨感的脚踝处重新凝结。
极大的撕裂般的痛楚登时传遍周身,她的身形随即变得模糊,战栗,须臾之后,她身形掠动,原本站立的地方,便多了一个平板身材,不着寸缕的自己,慕芊雪脸颊微红,不过她很快便意识到此间并无外人,便快速甩出一袭白袍,将那目光略有呆滞的自己包裹起来,随即手指微弹,那木讷的“自己”,便跌落下船,沉入不知深浅的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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