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一声响彻心扉的心跳声,既近亦远,既真切又虚无,穿透识海,激起一团突兀的浪花,让原本还算清明,但已稍显浑浊的思绪,骤然凝结,仿若被忽然揉搓在一起的面团,变得无序,但却失却了散逸的可能。
那团黑火继续延张,周身的灵气快速的向其蔓延,但更多的血肉,却从四处冲涌了过来,快速的蠕动着,想要扑灭这突然燃起的黑火。
嘭!
第二声心跳接踵而来。
黑火四处延张,切肤的疼痛传来,每一缕残存在体内的灵力,都被强行抽吸出来。保护慕晴川的纤薄壁障,如蛛网般破裂,露出冰冷白皙的容颜。但见伊眉头紧皱,俏目圆睁,手腕处的锻铁法器骤然放射出数重寒气凛然的护罩,将她再次裹在中央,同时,她右手强行催化出一团赤红的光芒,趁着那护罩还未合拢,打在江枫身上,随后,她气息萎靡,再度主动陷入沉眠之中。
江枫下意识想要躲闪,但那殷红但却欠缺热度的光团,却并未直奔自己的胸口,而是划出一道弧线,飞向了自己脚下,打在那些纵横交错的丝络之上,那里,四处延张的黑火,已然取得了优势,那红光跳脱其间,来的却是及时,宛若热油泼入猛火一般,黑火顿时更盛,快速延伸,倏忽间便已超脱视线所及。
一只体表充斥着黑火的幼兽,从那开裂的短锤之中,渐渐伸直了躯体,模样似一只尖牙怒张的暴虐猛虎,每一寸原本分明的斑纹,都扭曲着,散发着疯狂躁动的气息,灵力充溢其中,光芒尽敛,仿若失去了原本流动规律,不知被何物吸引,又被引到了何方。
这是……梼杌,更准确的说,是梼杌的幼兽,江枫陡然想起了这仅在典籍之中,才会出现的上古大妖。只不过,这明明是器灵之体,又是何人,将其炼制并拘束在这短锤之中,并蒙尘至今呢?
吼!
仿若被从睡梦中惊醒,它纵身一跃,四处蔓延的黑火之线,顿时变得分明,粗壮,但那原本裹向法器的赤红丝线,却尽数围拢过来,化为重重叠叠,宛若完美铸炼的无缝牢笼,向这黑火怒张的梼杌围拢而来。
两股力量顿时纠缠在一处,但随着下方短锤的溶蚀,器灵梼杌的力量,似乎更添助力,那短锤,不是根基,而是窠臼,不供滋养,却为桎梏,它忽然仰面朝天,两只原本闭合的双眼,陡然放射出红黑两色的光柱。
那光柱彼此交织,缠绕在一处,快如闪电,裹挟着无数内敛但又狂躁的气浪,穿透无数重阻碍,直奔上方而去。电光火石间,只听得隔空里一声爆裂,随后传来跌落之音,整座血肉构建的重重密网,便开始向内坍塌。
不过那赤红光线仍旧没有放弃,就在梼杌仰头的空隙,那密匝的,被扯断的丝线,重新得以汇聚,化作坚实的圈箍,套在了梼杌的颈部,那里烟气萦绕,倘若是妖物之躯,恐怕现在早已白蛾纷飞。
梼杌的脚步随即变得虚浮,气息波动不稳,纵使是器灵之体,不受这赤红光线的困扰,但其中内敛的威能,正不断的腐蚀它的魂体,化为最纯粹的尘埃,假以时日,定将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嘭!
第三声激荡心神的心跳声传来,脚下的短锤应声断裂,碎成数块,湮没在下方混乱的血肉丝絮之中,江枫这才发现,这声响不止是那梼杌的心跳声,更伴随着法器的崩裂,已经脱离周围困缚的江枫,此时得益于梼杌力量的驱散,刚刚摆脱邪气入体的影响,滞涩的思路终于如云开雾散,清明了大半,他正要想办法脱身,却见那梼杌的颈部,红黑两色的光芒绽放,陡然冲散了束缚,黑火沿着那扯断的丝线,向四周急速蔓延而去,久被遮挡的视线,再无半点阻碍。
江枫很快便瞥见了那丛熟悉的野草,同自己的预想完全不同,那枯黄之色,只是略有萎靡,仍在与残存的血肉丝络对抗,而在更远的所在,弘知面色灰败,周围的鬼物已经散去了大半,面目变得模糊难辨。
情况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要好些。
这器灵梼杌的突然出现,说起来帮了不小的忙,抬头望去,那地阶九重的修士,已然坠落到妖蛊之内,他的周身,正被近千只白蛾层层包覆,护得真身,而在他的左胸处,一处贯穿的黑洞,正燃着黑火,虽然不断有白蛾在其中爆裂修复,但除却那难缠的黑火之外,周遭的邪气,正不断的冲进他的体内,阻止着那半枚心脏的修复。
他似乎正在失却神志,更多的白蛾,正钻出他的身体,虽然还未散去,但想必只在旦夕之间,
现在正是离开的时候。
江枫登时有了明悟,然而就在这时,那完全脱困的梼杌,转头看向了自己,凶邪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垂涎和期待。
话说我并不好吃。
江枫下意识的想要后退,但刚刚恢复些许灵力的身体,陡然因那梼杌的凝视变得僵直,但见那凶物突然冲了过来,睚眦欲裂,前爪抬起,踏在了自己的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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