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穆景昭被江宁那话语中没有半点掩饰的鄙夷而刺痛。
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激动之色却依旧无法平复。
“什么就朕?你以为朕能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那么长时间而安然无恙仅仅是因为运气?”
江宁摇摇头,表情诚恳,“还因为来刺杀你的都是我这种人。”
穆景昭脸上的焦急之意更甚,他狠狠的瞪了江宁一眼,劈手夺过江宁手上的长弓。
“给朕拿来!今日,朕就让你好好开开眼!”
穆景昭随手从地面上捡起一块石子,抓着长弓的手一转,将石子朝着弓弦的位置送去,做出要射箭的架势。
然而,那纤细的弓弦无法裹住石子,穆景昭拿着石头对着弓弦比了半天,还是无法将是有固定。
眼看着江宁脸上那股子看好戏的表情更甚,穆景昭恼羞成怒,扬声大吼了一声。
“李梓年!给朕那几支羽箭来!李梓年!”
穆景昭的怒吼声方才落下,院中静默了片刻,李梓年气喘吁吁的捧着一管木质箭筒从冷宫门外跑进。
那木质箭筒上还刻有禁卫军标志性的花纹,显然,这是他焦急之下随便找了一位禁卫军救急。
“皇上,您的羽箭。”
穆景昭随手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引箭上弓,箭锋对准江宁。
穆景昭收敛了笑意,眼睛对准箭尾,双目如炬。
箭弦在他手中不断绷紧。
箭锋锋利,箭头上寒芒闪烁,江宁死死的盯着那一片箭锋,后背冷汗涔涔,却并没有闪避。
她表情平静,双脚却止不住颤抖着,心中暗叹,这宫中温饱的生活果然还是腐蚀了自己的神经,让自己忘记了自己几斤几两重。
“朕这就让你好好让你看看自己本事如何!”
千钧一发之际,穆景昭骤然调转箭锋,朝着冷宫檐角支棱的一块瓦片射去。
长剑破风响起一声利响,箭矢化为幻影直直撞上瓦片发出脆响,那瓦片瞬间炸裂开来,碎片散落一地。
长剑穿过瓦片一头扎进冷宫外的竹林中,一阵窸窣声响之后没有了踪影。
“李梓年!”穆景昭低喝了一声,李梓年连忙小跑着吵着屋外的竹林跑去,一会儿的功夫,他双手捧着箭矢跑进了冷宫。
“皇上。”李梓年双手将箭矢呈上,江宁一眼就看到了箭锋上的不寻常之处。
那箭锋之处,一块碎瓦和一片竹叶皆是被箭锋从正中央破开,不偏不倚,死死钉在了箭锋之上。
穆景昭伸手接过羽箭,炫耀似的递到江宁面前,“如何?”
江宁死死的盯着那被一箭穿过的箭锋,有些不安的吞了一口唾沫,暗自庆幸着还好受伤的不是自己的脑袋。
她目光划过那带着瓦片和竹叶的长剑缓缓落在了穆景昭紧握着长弓的手上。
那只手上青筋微凸,骨节分明。
要是自己再得寸进尺下去,自己的脑袋可能就会变成那一片碎瓦了。
江宁嘿嘿一笑,谄媚的将穆景昭伸向自己的长箭拨开,“皇上您说哪儿的话啊,臣妾怎么会不相信皇上呢?臣妾从来都是唯皇上马首是瞻,皇上说什么就信什么的啊皇上!”
穆景昭似乎也早就习惯了江宁这个模样,对方的服软对他而言不可谓是不受用。
他随手将手上的长箭递给李梓年,又拿过箭筒递给江宁。
“跟朕走。”
江宁也不再说什么,连忙躬身,做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双手将箭筒抱在胸口,亦步亦趋的跟在穆景昭身后。
“哼,居然敢小瞧朕,朕当年也还是带兵打仗,突厥十万大军都不在话下,区区一个骑射,朕还不行了?”
江宁自知理亏,紧跟在穆景昭身后,唯唯诺诺得宛若一个懂事的小媳妇。
“是是是,皇上说的是。”
“你这丫头是真的不知好歹,朕是谁,堂堂天子,一国之君!这世间能让朕亲自教导的人屈指可数!朕愿意教你,你该感恩戴德才是!”
“是是是,皇上说得是。”
“要是朕把你教出来——”
深知自己再不阻止对方便会喋喋不休的江宁忍无可忍的翻了一个白眼。
“我说差不多得了,你再念下去我不学了,这世界上骑射好的人多了去了,没见谁像你这么没完没了的,你再念一句我把你骑射精湛一句写下来贴遍恭国上下你信不信?!”
穆景昭脚下一顿,身体绷直,拿着长弓的手猛然握紧。
江宁心脏突的一跳,暗道不好,自己果然是跟这个蠢皇帝待在一起久了,脑子都出了毛病。
这下自己的脑子真的要保不住了。
她心中盘算着,穆景昭转过来的那一瞬间,自己马上跪倒在地,双手抱着他的大腿求饶或许还有一丝生路。
就在穆景昭转身的一霎那,江宁双腿一软,作势就要跪下。
不料穆景昭满脸惊喜,一脸期待的看向她。
“真的假的?”
江宁又忍无可忍的翻了一个白眼,迈腿向前走去。
“爱妃,你说真的假的,你打算怎么写朕啊?”
穆景昭紧随其后,两眼放光的对着江宁问个不停。
“爱妃,你打算从哪里开始贴起啊,咱们就从冷宫门口开始如何?”
“要不朕找人给朕赋诗一首吧!”
“要不你再写个话本子歌颂一下朕的丰功伟绩如何!”
“爱妃!你别走这么快!爱妃!”
“……”
两人追追闹闹间来到了练武场。
两人方才走到练武场,陈副将小跑着来到穆景昭面前躬身行礼。
“拜见皇上,拜见娘娘。”
穆景昭抬了抬下巴,“朕与爱妃想研习骑射,且先去马厩挑一匹性情温顺的。”
陈副将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皇上娘娘请随我来。”
这练武场是平日里供禁卫军日常训练所用,占地极大,就算是在其中策马而行也绰绰有余。
本身穆景昭自己也有专门的练武场,然而那练武场不甚宽敞,若是要研习骑射恐难施展,于是穆景昭便选在了此处。
“朕先教你策马吧,届时你把策马学会了,就算射艺不精也不至于只在一旁看着。”
江宁点头,心道她正有此意。
就算是江宁武艺皆废,她也明白,学习骑马要远比射箭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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