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这个帽子扣得不可谓不大,事后要是穆景昭顺利脱身,柳炳怕是也难辞其咎,而今日在场的所有禁卫军,怕都是在劫难逃。
“娘娘,您说的可是真话?”陈副将率先有些迟疑的开口问。
“一字不假,若是不信,诸位可以随本宫去长乐宫一探究竟!”
陈副将表情动摇,诸位禁卫军面面相觑,人群中传来了零碎的几声窃窃私语。
显然,相比这位突然顶替陆风上位的副统领,诸位禁卫军还是更愿意相信平日里向来对下人以礼相待的江宁。
更何况,她不仅曾是穆景昭的宠妃,更是跟林徵陆风都有不浅的交情,就光这一点,也足以让所有的禁卫军相信她。
最终,陈副将率先站了出来。
“臣愿意跟随娘娘去长乐宫一探究竟。”
紧接着,又是一位满脸麻子的精瘦禁军。
“臣愿意。”
“臣愿意。”
“臣愿意!”
诸人附和的声音一声接过一声,一声高过一声。
江宁顿时感觉心里多了几分底气,她释然一笑。
“好!请诸位随我一起,前往长乐宫,保护天子安危。”
“是!”
诸位禁军齐声喊道,声音洪亮。
然而,他们一行人还未走出一步,空气便响起了一阵利响,寒光一闪,柳炳手中长枪的枪锋正对着江宁的脖颈,两者间不过一拳道距离。
只要柳炳往前稍一用力,那长枪便会瞬间贯穿江宁的喉咙。
“你!”
陈副将气急之下,也瞬间拔出手中长剑直指柳炳脖颈。
众禁卫军闻之纷纷效仿,片刻间,诸禁卫军皆是利器直指柳炳,呈包围之势将其环绕其间。
柳炳神色自若,双眼如罩寒霜,他死盯着江宁,一字一句说着,“我说,不准,谁敢动一下。”
江宁静静的看着他,如此生死一线之际,她没有半点慌乱,心中反倒是生出了一抹难言的平静。
她好像忽然意识到了,柳炳似乎并不是真的为了所谓的功名利禄站在谁的一边,而只是单纯的想要穆景昭死。
没错,他只是单纯的想要穆景昭死。
心中生出这个古怪念头的时候江宁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种事情,她分明想不出半点证据去支撑。
“柳副统,你在害怕什么?”她一歪头,忽然笑了,笑容云淡风轻。
柳炳依旧是死死的盯着她,手中的长枪并未动摇分毫。
“你是怕皇上重新得势让你终生没有出头之日,还是一心只想要皇上去死。”
江宁最后一个字落下,长枪枪锋微不可闻的一颤。
“你很恨他吧。”
柳炳眼角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你恨他永远也看不到你的本事和能力,永远只能被别人压一头,被踩在脚下。”
他的神情又复而变得冰冷,握着长枪的手往前一松,长枪枪锋恰如其分的抵在江宁的脖颈上,仿佛下一秒就能刺穿她的皮肤。
与此同时,诸位禁军手中的武器也抵上了他的脖子。
“你废话太多了,再多说一句,我马上杀了你。”
饶是江宁怎么胆大包天,身上也不由得沁出了点点冷汗,她下意识的吞了一口唾沫,长枪的枪锋随着她喉头的动作收紧又舒缓。
“几天不见,你倒是长了不少本事。”
不远处,一声娇媚中带着几分嘲弄的女声传来,柳炳手上的动作下意识的一松,江宁循声望去。
只见柳锦馥一袭红衣,手持长剑,孑孓一身站在雨中,她脸上沾了点点雨丝,连说话似乎都透着几分迷蒙之意,只是那身形依旧带着几分倔强意味,笔挺如松,娇艳如枝头海棠。
“阿姐,你怎么会?”
柳锦馥没有看他,只是面对着江宁,“本宫猜到了这个浑小子会为难你,却没想,他能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
不等江宁回应,她猛然扭头逼视着不远处的柳炳。
她面罩寒霜,周身散发到那股威压之气让人不寒而栗。
“别逼我对你动手。”
柳炳握着长枪的手微微一颤,却终究还是没有收回,他望着柳锦馥,眼中竟是流淌出了丝丝受伤神色。
“阿姐,你可知道她是要去!”
“是,是我让她来的。”
柳炳手中的长枪又颤了一下,他望向柳锦馥,双眼中满是不敢置信,“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国不可一日无君。”柳锦馥的声音依旧平静而淡漠。
“国是不可一日无君,可国可以千千万万个君,无论是谁,总之,不能是穆景昭!”
江宁闻言大骇,她虽然知道柳炳痛恨穆景昭,可当他把这满腔的恨意说出口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心悸。
她想不明白,何至于此。
“柳炳,你失言了。”
柳锦馥这一句像是提醒的话,却像是触动了柳炳身上某一根脆弱的神经一般,他握着长枪的都颤了一下,最终还是重重的垂了下去。
枪锋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阿姐,我不能原谅,我没办法原谅,明明那所有的荣光和功勋都该是你的,凭什么他要占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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