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我们就是真正的家人了。】
在拥有了极为相似的外貌之后,在换上了雪白的衣裳之后,累是这样说的。
那么,真正的家人应该做什么?怎么做?应该如何行事?
无须别人操心,关于这一点,累也有自己的想法。
他已经安排好了一切。
昏黄的烛火摇曳着,以微弱之姿照亮整个房间,如这些“家人”之间的联系一般,纤弱、易断。
体型最大的蜘蛛爸爸作为父亲居于上位,温婉柔美的蜘蛛妈妈坐在侧旁。
其余几位外形与容貌同样极度相似的“小辈们”则分为两排,相对而坐。他们的身前都各摆着一张及膝高的小几,而小几上,是吃饭用的各种物什。
碗、筷、碟子、托盘…
白发密铺,素衣胜雪。
他们的坐姿十分端正,双手更是放得规规矩矩,不敢有丝毫僭越。每个人都垂着眼,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冷漠,用餐的房间中弥漫着的是足以让人窒息的死寂。
那小几上,空无一物的碟子和碗已经生出了大大小小的豁口,似乎年岁久远。
杀阡陌看得莫名,勾起一个足以让人心神动荡的笑,他说话的声音如唱歌般好听:“这是在做什么?”
冥想?发呆?静坐?
总不可能是吃饭吧?就算是吃饭,那饭呢?
清冷如月的长留上仙白子画也顿了一下:“…碗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他们只是单纯地在陪着累吗?”
鬼也吃不了人类的食物吧?那这样的行为意义何在?
“单纯就为了仪式感?”
每天的一日三餐,都得如此行事吗?
却有那性情大大咧咧的欢喜天忧洛河东呸了一声:“个个跟死了亲娘一样。”
每个人都哭丧着脸,真晦气。
不愧是师徒,坐在他旁边,同样举止洒脱的轩辕朗赞同地点了点头。
嘿,这两人!
一道长听得纳闷,不禁侧目:你这话说的不是更晦气吗?
不过,知道洛河东修为不错,又有个做皇帝的徒弟,为免节外生枝,他倒也没有说出口。
他不说话,自有其他人说话。
【这只不过是过家家罢了。】轻柔的女声的声音缭绕每个人的耳畔。
画面一转,先前那个留着齐刘海女鬼侧身坐着,望着窗外皎洁浑圆的明月,面对蜘蛛姐姐轻轻发出的疑问,她低声道:【是没有血缘的拼凑起来的家人啊。】
【对不起!】
略侧眼,她将宅邸外的一声慌乱的哭喊听入了耳中。
顺着窗纸的破洞望去,皓月的光辉下,阴暗的树林旁,一个小小的身影披着件宽大的白衣,跪倒在累的面前,正呜咽着:【我会努力的,累!】
【我会练习的!】
那声音又细又小,带着浓浓稚气与惊惧,也表明了此人的年龄:【原谅我吧!】
镜头拉近,累赤裸的足边,左右扎着两个短短的小啾啾,黑发的圆脸女童两边的脸颊各带着两道纹路,此时她神情惊慌,眼含祈求,只差没哭出声了:【对不起,我这么笨…】
【偶尔还是会变回去!】
【……】
没有作声,累的脸上也并没有什么表情。
惨白色的小手一扬,女童的声音立刻变了调————细细的丝线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白光,紧紧缠绕在她的脖颈上。
【——唔!—】
随着丝线的越收越收紧,女童眼瞪得滚圆,张大了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从喉咙中发出细微的嗬嗬声。
几缕鲜血顺着丝线蜿蜒而下。
【不用找借口了。】
簌地一声收回自己的丝,听着女童干涩的咳嗽声,累的眸光冷得吓人,那寒气只如骨髓,仿佛要将人冻碎,而他脱口而出的两个字,更让一群人面露讶色———【母亲。】
【好好当个母亲吧。】
突然生出的长而浓密的白发覆盖了黑棕色的短发,空荡荡的衣裳再度被撑起,女童、不,应该说是蜘蛛母亲。
额头冒汗,糟了番罪,她却根本不敢表露出自己的不满,埋下头,只哑声应道:【我明白了,累。】
荒唐。
随意搜寻而来的家人,又被随意地对待。
看完了全程,世尊摩严眼角抽搐,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了这两个字————充当“母亲”角色的鬼,实际年龄居然比“孩子”还小。
难怪累到现在都没有明白羁绊到底是什么东西————即使他是如此迫切地渴求着。
不止是他。
长留山也有礼乐阁,分管“礼”与“乐”,当然,礼就是各种礼节规范,乐就是舞蹈、音乐、歌咏等。
二者缺一不可,相辅相成。长留山每逢各种大典、兴事,都能看见阁中弟子忙碌的身影。
此时,就有其中的一位长须华服的长老叹息着说道:“充当大人角色的鬼,本身也不明白家人的含义啊。”
他们又那么惧怕累,唯恐避之不及,就更不用说改变累的想法,纠正他的观念了。
“拼凑出这样的家庭,意义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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