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沿着那曲里拐弯儿的小路,一路唠着嗑儿有说有笑地回了村子。那小路就像条大蛇似的,在草丛和庄稼地间蜿蜒。
在村口那个熟得不能再熟的岔路口,马斌和大眼珠子互相捶了捶肩膀,就各回各家了。马斌自个儿往家走,那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就像个大黑鬼似的跟着他。他嘴里哼着个听不出调儿的小曲儿,心里头还算挺美。
没多大一会儿,马斌就到家门口了。他吱呀一声推开门,院子里静悄悄的,就老娘一个人在洗衣盆那儿忙活着呢。那洗衣盆里的水在太阳光下晃悠着,五彩斑斓的,肥皂泡随着老娘的手起起落落,有的飞得高,在半空闪一下就没影了。
“儿啊,你可算回来了,饿了吧?娘给你留饭了。”老娘听见动静,抬起头,脸上那笑就像朵花儿似的,满脸的褶子都透着慈爱。
马斌笑着回:“娘,今儿个就打着一个乞巧的,另一个不知道让啥玩意儿给叼走了。”边说着边把东西放下,走到老娘身边。
“你这孩子,快把东西放好,麻溜儿地去吃饭,忙乎一早上了,饿坏了吧。”老娘一边说着,一边用湿乎乎的手抹了把脑门上的汗,催着马斌。
马斌听话地进了外屋地,瞅见桌上放着的大饼子和咸菜。那大饼子透着股香味儿,咸菜也咸滋滋的。他也不挑,抓起大饼子就狼吞虎咽起来。在这穷家破业的,能有这口吃的填饱肚子就不错了。马斌三两下就吃完了饭,一抬眼,瞅见老娘还在那吭哧吭哧洗衣服呢,就走过去帮忙。
“娘,我来帮你。”马斌说着就蹲下了,和老娘一块儿拧衣服。这年月,没洗衣机,洗衣服全靠手,可费老劲儿了。娘俩儿手上用着劲,水滴滴答答地往盆里掉,就像在念叨日子的苦似的。没一会儿,衣服就拧得差不多了。
洗完衣服没多会儿,老爹也回来了。他进院子就拍了拍身上的灰,那灰在阳光里乱飞。老爹瞅着马斌就说:“老六啊,你一会儿上你大姐家,要点儿豆包回来吃。”
东北这旮哒,年前都兴蒸豆包。大多是黄米面的,黄澄澄的皮儿可好看了。里面包着红豆,这红豆啊,也叫赤豆、相思豆、红珠子啥的,圆滚滚、红扑扑的,像小红宝石似的。那豆包黏糊糊的,吃一个能顶半天饿呢。马斌一听,脑子里就浮现出豆包的模样,那甜丝丝的味儿好像都在嘴里散开了,馋得他直咽唾沫。
“爹,我大姐知道不?”马斌问道。
“我没跟她说,你去了就说爹要吃,她能不给?”老爹摆了摆手,那意思就是让他别磨叽。
马斌心里有点犯嘀咕,可还是听了老爹的话,往大姐家走去。一路上,他边走边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儿,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大姐能不能痛痛快快地给他豆包。他心里明白,大姐家也不宽裕,大姐夫虽说能干,可一大家子人要张嘴吃饭呢。
到了大姐家,大姐正在院子里喂鸡呢。那些鸡在院子里到处跑,咯咯哒咯咯哒地叫着。大姐一抬头,瞅见马斌来了,就直起了身子,眼神里透着疑惑。
“大姐,我来了。”马斌笑着打招呼,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你来干啥?”大姐的语气淡淡的,手里还拿着喂鸡的盆子呢。
马斌挠挠头,说:“大姐,爹让我来拿几个豆包回去吃。”
大姐一听,脸刷地就拉下来了,把盆子往地上一扔,哐当一声,盆里剩下的鸡食撒了一地,扯着嗓子喊:“没有!咋啥都来要啊?我家的豆包是大风刮来的啊?你们就知道来搜刮,咋不想想我们过得也不容易呢?”
马斌闹了个大红脸,赶忙解释:“大姐,这不是快过年了嘛,爹就想吃几个豆包,没别的意思,真的。爹就这点念想,你就当可怜可怜他。”
“没别的意思?每次都这样,啥都来要,我们自己都不够吃呢。”大姐气得眼睛瞪得像铜铃,眼珠子都快蹦出来了,“你们就不能自己想法子?别老打我们的主意。”
“大姐,我也没招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爹那脾气,他要吃豆包,我要是不来,他不得扒了我的皮啊!”马斌也委屈得不行。
“哼,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啊。你看看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一大家子人,粮食本来就紧巴。你姐夫每天累得要死要活的,挣那点粮食,都不够塞牙缝的,哪有多余的给你们?”大姐双手叉腰,像只斗鸡似的,一点儿都不让步。
“大姐,我知道你们不容易,可爹都开口了,我能咋办呢?”马斌耷拉着脑袋,一脸无奈。
“不行,没有就是没有。你回去告诉爹,别老惦记我们家这点东西。”大姐斩钉截铁地说,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马斌站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里像堵了块大石头。他知道大姐家的难处,可没想到大姐拒绝得这么干脆,亲姐弟俩为了几个豆包闹成这样,他心里难受得很。
大姐夫家条件是不错,那都是姐夫没日没夜干活挣来的。大姐在家里也是抠了又抠,才能勉强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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