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翮坐在府中喝着闷酒,他脸容与萧翰极其相似,但是眉毛粗重,煞气冲顶,一双眸子凶光四射,望之不似善类。
他虽是脾气极坏,但修道还算勤勉,因为他知道族中之所以容着他的性子胡来,那就是因为他这身修为在小辈之中还算少见。
这二十多年来不是他改了性子,不再出去惹事了,而是因为他丹成三品之后,却是始终没能突破“窍关”,踏入化丹第二重境界,因此他也没有底气出去乱撞乱闯。
且为了看住他,萧族之中还派了一名长辈过来守在他的身侧,使得他丝毫动弹不得。
但这并不是说他心中那邪火被压灭了,只是暂时隐藏了下去,日复一日,却是越积越深,只差一个引爆他的火星而已。
想着这几日来遍传门中的流言,他却是再也坐不住了,突然把酒杯掷地上,“啪”的一声碎裂之音传出,站起身道:“五叔,我闷得慌,且让小侄出去转一圈。”
那名中年男子面目平板,头上梳着道髻,身上乃是一身粗布道衣,足下一双芒鞋,只看他这外表,绝对想不到他也是一名萧氏弟子。
他看着萧翮,平静言道:“我早就说过了,你只要能突破壳关,若要出去,我绝不拦你。”
萧翮脸容绷紧了一会儿,似乎在强压情绪,半晌,他又坐了下来,抱怨道:“五叔,你也不是不知,我乃是丹成三品,这上三品金丹,要突破那‘窍关’是何等不易,唯有耐心苦磨。哪里是这么短时日之内能做到的?”
中年男子漠然言道:“那你便什么地方也不要去了,好生在岛上修行就是。”
他站起身,从此楼中走了出去,到了门口玉阶之上,他回过头言道:“不要想着去哪里,也不动那些鬼主意,我会看着你的。”
萧翮眼皮一跳,暗自冷笑一声。心下忖道:“你以为我逃不出么?你且等着吧。”
他一甩长袖。去了内室,点上香炉,随后取了一名镜子出来,咬破指尖,滴了两滴精血上去。倏忽间,就有一道肉眼难辨的蒙蒙光华冲破屋宇,上了云天,他嘿嘿笑了一声,便趺坐在榻上运气练法,只是耳朵却是竖着。始终留意着外界的动静。
到了半夜时分,他忽听得外面哗哗如潮响声,还有呵斥之声连连,不由精神大振,肩膀一摇,便化一道烟云到了楼外,抬头一看。却见五叔正与一名目光深邃的年轻道人遥遥相对,此道人一声水蓝色道袍。脚下飘荡着一道如水烟气,顶上飞出一道如虹白浪,腾腾翻涌而起,飞出千般雪雾,煞是好看。
萧翮不由欢喜,大叫道:“陈师兄,你当真来了,果是信人也!”
那年轻道人也不看他,只是盯着前方站着的五叔,笑了笑道:“当日你萧师弟曾助我,我今日便来还你一个人情。”
五叔阴沉着脸道:“陈枫,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你莫非想让萧氏与陈氏交恶不成?”
那年轻道人却笑着说道:“萧严岁,我今日只是来找你切磋,其余诸事,我皆不知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
萧严岁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他嘴唇动了几动,只吐出一句,“萧翮,你去了之后,如是胜了还好说,若是败在张衍手下,似眼前这般情形,族中也不会为你出头,你好生思量清楚了!”
年轻道人也扭转头道:“师弟,你此去小心了,那张衍丹成一品,不好对付,不能大意了。”
萧翮大笑道:“师兄放心,我在恩师座下苦练了二十余年,这张衍方才成了化丹修士,还未修得什么玄门功法,正是对付他最为合适的时机,那帮老家伙畏首畏尾,顾虑颇多,哼,此时不出手,若是等得三年,他当真成了气候,那才叫不好对付呢。”
听了这番话,萧严岁心中微微一讶,暗想道:“看来我这侄儿也是心中有数,不是糊涂人,罢了,他说得也不无道理,我能拦他二十年,难道还能拦他五十年,一百年不成?况且这陈枫玄功精深,看他样子是非要拦我不可,若当真拼杀起来,伤了谁也不好,就由得他去吧。”
陈氏也是五大姓之一,并不在萧氏之下,两人争斗,比起萧翮跑出去更易引发事端,而偏偏陈枫也同样也是肆无忌惮之人,萧严岁心中颇有顾忌,自然也就不可能出手相拼。
萧翮笑着拱手道:“陈师兄,五叔,我走了,你们坐等我好消息便是。”
他发出哈哈一声长笑,拔身而起,化烟云冲向高空,转眼就在两人视界之内消失。
萧严岁叹了一声,沉声道:“陈师侄,你今日却是做了件错事。”
年轻道人撇了撇嘴,面上颇不以为然。
萧翮这一飞遁出来,只觉得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这二十余年来首次独自一人行走云天之上,一时间倒是舒畅之心占了上风,心中竟然涌起了一个念头,“是不是要去哪处玩乐一番,再去找张衍为我那死鬼兄长报仇?”
虽说那谣言之中并未说萧翰被杀,但谁都心知肚明,二十多年杳无音信,多半也是凶多吉少了,张衍若真有本事处置了这叔侄二人,又岂会留下这等手尾?绝对不会让二人再回来了,萧翮也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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