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芸襄、伍威毅与张衍一席话后,便在溟沧派内盘恒了数日。
这些天中,按照先前所约,三家弟子来了一个论剑斗法。因非生死之战,只为增进三家情谊,自然是和气收场,只要下场比斗之人,几乎人人是都了一些好处。
这番比斗下来,不知不觉已是近了玉陵祖师飞升之期。
张衍思忖也该是动身之时,把殿中一应诸事妥善安排下去后,便就乘动蛟车,与还真观、平都教二派人众合作一道,卷荡起浩浩清波凝光,同往骊山而来。
一日之后,东华洲西南群山已是浮现众人眼帘之中。
骊山派所占地陆,是西南三派之中最高,平日因禁制之故,遮掩在一片浊雾厚云之中,无人可以窥得全貌,不过这几日自是不同,因玄门各派同道齐来观礼,早便撤去了阵气,一望便可得见。
庞真人一向谨心修持,虽还真与骊山也算挨近,但之前却从未到过这处,此刻见远方烟色如黛,晓风拂过,横川之上有两抹青青山色,如少女画眉添妆,笔浓之中,更见俏丽,她不由赞了一声,道:“这般美景,几时曾见。”
伍威毅却是摇头。
张衍不觉笑了一笑,道:“伍真人莫非不喜这等景物?”
伍威毅叹道:“千余年前,我方是一童子时,曾随恩师来过此处,那时此地仍为西河派山门,所见之景,绝非今日模样,而是一片宏阔山河。”
眼下骊山派所在之地。本来是西河派道场,派内宫观,向来规矩整肃,以严毅示人,兼外有大河滔滔。群山皆小,更显气势雄凝,方正刚拔。
然而等玉陵真人入主此地后,因她自家另立一脉道统,为显与前派不同,故大肆整饬。除一口囚龙井尚留外,余下宫观皆是推倒砸烂。更以大法力分江截流,将门外那一条奔腾西河化作千百溪泉瀑流,还在其旧址之上载满芍药、牡丹等名卉贵花,于是山表气象。尽化锦绣,昨日须眉,皆上颜色。
伍真人也知,玉陵真人如此做是为免世人把她视作西河传人,是以下狠手战断旧风,但一家大宗道统生生在眼前断绝,如今再也难寻半分痕迹,他也是怅然唏嘘。
随三人法驾渐前。已是近得那处大阵,就见眼前薄雾逐渐淡去,却是又露出一处绵亘千余里的悬空山脉。飘飘渺渺,清光流空,分明一处仙山灵府。
伍真人指着言道:“此就是那原来燕凉山,也就是原来西河派正山门,玉陵真人成就洞天之后,就以神通之术。断峰碎崖,浮山在天。又在两旁营造了十数座悬空山洲,是骊山弟子而今居住所在。”
骊山派门中此刻也是察觉到三位洞天真人联袂而来。阵阵仙乐之中,阵门大开,高展百丈,横敞数十里。里间驰出千数花舟,结彩飘环,轻花飞舞,正中是一驾大法筏,一名英姿勃勃的白衣女子站在其中,万福一礼,清声言道:“骊山门下沈梓辛,恭迎三位真人。”
在门前见礼之后,沈梓辛一抬手,将法筏移开,骊山众弟子皆是往两侧避让,分开一繁花锦云铺就的平坦大道,口中齐声同音,恭声相请。
玉陵真人毕竟是玄门前辈,张衍等三人为示敬礼,就在阵前下得车驾,步移入山,身后三家弟子也是齐齐下了飞乘法器,跟随师长而来。
进得山门,当头先是一座迎恭殿内,门庭宽广,恢弘大气。
此后再是坤和殿、观容殿,三殿皆是修葺精丽,明光辉映,而两侧沿廊之上,不时可见有女修提竹蓝而过,外有漫山海棠,艳色娇嫩,香气阵阵。
这三殿一过,便是一条“莲心道”,无边水渊之上,可见朵朵莲花飘来,张衍一笑,踏了上去。每走一步,必有一朵至脚下迎承。三人不疾不徐,直往正道而去,在水云之中,其身影逐渐消逝,望去竟是越行越快。
而其身后一众门人弟子,却因功行修为不同,许多越走越偏,不多时,就分出了前后缓疾。
有些沉不住气的子弟见跟不上自家师长,便欲要行功飞遁,可是方才运法,却见面前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飞腾片刻,又落了下去,见脚下所踩,却还是原来那片荷花,知是有阵法阻拦,只得老老实实迈步前行。
只如此一来,众人最后所去之地也各是不同。不过不管落至何处,自然有女仪官上前,接引去那宴客所在。
张衍三人皆是洞天真人,自视此为无物,不一会儿已是到了对岸水台之上。
张衍回望一眼,笑道:“莲花洗心,映照道情,玉陵真人所设此路,最能拷问道心,稍候弟子之中,能至此处的,那必是心存执意,一心向道的。”
庞、伍二人皆是称善。
三人此刻环望四周,见自家正站于一大丘之上,此处重楼叠阁,摩天连云,阶曲连廊,引风带水,又满植百花古木,而山巅之上开一大湖,由天望下,玉露珠盘,精波氤氲,泛舟水上,朝可揽阳弄云,夕可栖霞枕月,要说景致,在玄门诸派之中也是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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