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出去之后,就给李主任打了电话,将谈判的过程告知他,并提示他大概十五分钟左右需要他过来。
这就是岳阳主导的谈判全过程。幸运的是,最终竟然成功了。
岳阳快速查阅了患者李某的家庭状况,他的儿女都属于家境很好的。不要问怎么分析的,对医院和学校而言,家境这东西,没有秘密。
为此,岳阳判断,死者的儿女这次在医院投诉,出发点并非借机发财,而是一时接受不了父亲的离去,加上之前医生的应对不当,双方起了争执,他们借机找一个发泄的渠道而已。
换而言之,医院不过是家属迁怒的对象,而那位医生就是那位苦逼的火药桶。
李某生前,在家里基本上是自己说了算,跟子女沟通的机会比较少。而子女主要忙于事业,李老先生退休之后,又喜欢到处旅游,子女对老先生的关心不够,这次更是自我觉得疏忽了对老先生的照顾,所以对老先生心存愧疚。
这种情感在平时,人是无法自我察觉的,也没有体现出来。
但是,这次老先生的突然死亡,家属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一些潜藏的情绪就爆发了。
就好像一个人白天因为不小心丢了手机,回到家里看着猫咪不顺眼,刚好猫咪叫了一声,就以此为理由踢了猫咪一脚。
以他人之过掩饰自己之过,将自己之过迁怒他人,人的本性而已。
正好消化科对接的医生没有理解到这种情绪,还跟患者家属对峙起来。
情感忽略也是一种伤害。
于是,伤害转移,李某的儿女就将这种愧疚之情转化了,将李先生的死亡归咎于医生的错误。而且,李某的儿女觉得,如果不将医生的罪状坐实了,就对不起死者。
不可否认,医患关系紧张,确实有一些患者或者患者亲属抓住医生的错误,拼命大敲竹竿。但大部分患者开始的时候,是想理性维护自身的权利,投告无门之下才会做出更加激烈的措施。
果然,过了十分钟不到,会议室的大门就打开了。李涛红着眼睛走了过来,把岳阳招呼了进去。
“我们接受你的意见。只要主刀的消化科李主任和他们科室的郝俊鹏医生去给我爸送葬,当场上几炷香,这件事情就算了啦。这一点,必须要明明确确写到和解协议里面。不然的话,就算是闹得沸沸扬扬的,我们一定会将双大附一告上法庭的。”
“这个可以。还有其他要求嘛?”
“这个没有了。”
“补偿方面,一点都不需要了吗?李主任的意思,其实可以给一些补偿。”
李涛有点诧异,有点感动,眼里开始泛着光,“我那样对你,还打了你一巴掌,你不恨我吗?你为什么这样子帮我们?”
“嘿。这是我的工作。而且,当天,我说话也有不对的地方,说话没有分寸肯定有得罪你的地方。你们刚失去了亲人,任何行动都是正常的。还有就是,无论你们相信不相信,我还是尽量争取做到公正的立场。李老先生非常信任我们医院,但是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这次与天争命,是我们共同的失败,这是双输的局面。但是,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来之不易,很珍贵,我的工作就是维护这份珍贵的东西。只有医生和患者相互信任,相互配合,才会有下一次从阎王那里成功抢人。”岳阳坦诚地说,“如果你们觉得,物质上的补偿能够给予你们精神上的安慰,医院这边可以给予适当的……不过,不会特别多。”
家属们没有想到岳阳给出这样一个答案。
李涛难以置信地看着岳阳,深吸了一口气,“不需要了。我爸光明磊落一生,这才一点点钱,我们不希望影响到他的名声。不要搞得我们子女要靠着这样子发财的样子。”家属可能听到亲友之间的闲言闲语,有点激动。
“好吧。你们果然是明事理的人。那要不所欠的医药费就全免了吧?这个不属于赔偿或者补偿的范围,也体现医院的态度吧,你们看可以吗?”岳阳非常诚恳地说。
“好的。就这两个条件吧。谢谢您。”
于是,岳阳就开始分别打电话给消化科李主任和医务科科室的杨主任,将谈好的条件告诉他们,让他们过来签和解协议。
这样的条件,当然让他们非常意外,出了人命,竟然免除了赔偿(在医生眼中,只要是掏钱了,无论是补偿还是赔偿,实际上都是赔偿。硬抗着“补偿”两个字,只不过是强调自身没有错误而已,这也是很多医生无奈之下的唯一倔强了)。
赔偿与补偿,一字之差,区别就是付出金钱的一方有没有过错。这里面的道道,《民法典》都写得清清楚楚了。
至于为什么是医务科杨步阳主任签订协议?好不容易才与患者达成和解,而且这次结果还这么漂亮。
达成协议属于功劳来的,干活是小的,领功劳一定是当领导的。
何况,岳阳目前还是流动编制,不属于正式编制。这种对外的协议,肯定不能让一个非正式编制的人员签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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