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莫的墓碑已经老旧,在南地日复一日的火热里浅红色的墓碑并没有像普通石头那样开裂磨损,上好的矿石已经在几十年里染了丝丝缕缕的红色,火系的力量被搓成了线,一点点纺了起来。
墓碑前所有人脸上都是肃穆的,却少有真正的哀伤,被捆成一束的花还散发着馥郁的芬芳,边缘却已软塌塌地焉了。
持着香,却只是以客人的身份,一拜,再一拜,傅玄幽心里没有什么话,只觉得这样的习俗不适合修真界,显得好像要用古板的框子把人框起来一样,即使是自诩历史悠久的中原,也没有这样多的规矩,一条条一件件……好似捆在人身上的束带,使得人有出息而不能通天,原本飞升的希望被一点点掰折下来,喂养了整个家族。
而最后,陈莫的墓碑好像也要活过来,那土包黑洞洞的,不似修真界该有,几乎要把人吞噬进去……
不——他想说,声音却堵在喉咙里,他想冲那坟头说:“就算你活着,我也绝不爱你这样的人!”可是一切光怪陆离,心头的恐惧一点点生根发芽,随后眼前忽然一阵白光——
[怎么了?]声音轻柔,好似轻纱一样[是做噩梦了吗?]
傅玄幽醒来,才发现自己睡着了,还梦到了从前,当年拜祭陈莫后,因果已断,缘分了了,他和金天鸣常在中原和东南,广袤的土地,御剑飞行日行千里而不能一月间从一头飞到另一头,秘境和机缘、争斗时时有,早就忘了南境如何,那对修士来说转瞬即逝的两月,却长得像二十年!
他已是返虚后期,两百年光阴弹指过,世事变幻诸多。
许多年来,他和金天鸣历练、又分离,在一个家里,但还各自有着事业。
他们没有一个固定的家,北地不是家,中原不是家,东南也不是家,这片天地浑圆浑圆,修真界很大很大,但是只有两个人在一起才是家。
金天鸣经常今天还在中原奔赴盛会,下个月又去东海秘境了,而他在散修盟这里,多年来有了一个长久的居所,但是永远只是临时歇脚,哪天他走了就可以直接搬进来新住户。
他们的家在哪呢?在鸿一戒里头,里头整个儿都是家,好似一个大庄园,既有书阁、练功房,又有草药灵兽,很大很大,又很小很小。
还有居住的主屋,里头很大,比他们曾见的三层木竹楼还要大些,不是院子的样式,但是这么大的地方也能填满,每走一步都有很多回忆,金天鸣除却在秘境里头,最多最多四五天他就要进来一趟,两个人在一起,有的时候双修,有的时候各做各的事,还总是靠在一起,什么也不做,就这样睡得不知道过了多久,醒来各自奔赴前程。
还有熙明,熙明像是他们两个人的师长,又温柔似母亲,他是金天鸣唯一的师父呀!
这个家里怎么能没有熙明,那样子他们两个都不习惯,尽管熙明会沉睡,可是他一定会醒来,永远就在他们身后。
可是这世上没有真的永远。
熙明的身形许多年前就显得很淡,金天鸣说初见时熙明还是凝实的魂魄,而如今这位给予他们无限勇气与力量的长者,身形已然如一层轻纱,他就在那里,却好似一阵青烟,风一吹就散了。
戒指里没有风,他们无需忧虑,但是熙明本来就出不了戒指,他过去是如何到了戒指里的,熙明不知道,他们俩也不知道。
思绪纷纷杂杂,梦醒后总是多思,又会迎来千里外爱人的殷切询问,就在这些乱麻一样又还有些不清醒的思绪里,外头的钟声震荡开来,大钟旁的小钟声音清脆悠扬。
傅玄幽理了理自己被压出折痕的衣襟,随手掐了个诀,身上柔软的寝衣就换成了提前放在储物袋里搭好的一身中衣,从窄窄的榻上下来,这间不能算小屋子的单间外头,就是他多年来兢兢业业的办公室,现在还没有人来,书案上只有笔墨。
他取出一堆细碎的瓶瓶罐罐,检阅余量并加入砚中,宝砚百年如一日散发着莹莹微光,墨池里添入一些细粉脂膏,再以灵力凝结为水化开墨块,细细研磨才能让灵力融入墨水里头,最后再以灵力注入并搅匀砚中存墨,看似浅浅一滩墨水实则贮存许多,这便是一天所需全部用墨。
这是散修盟的总部,连结错落的院子像是一个棋盘坐落在这片平坦的土地上,这里没有直接的灵脉,灵气也平平,位于核心圈里的大院子外头还有许多间,来来往往的修士们日复一日。
而只有最里间的办公室有临时休憩的房间,傅玄幽原本可以在统一的住处那里按级别分到一个大院子,但是他不要只有一个人居住的院落,小小一间就很好,供他每日打坐或入眠。
也不需要餐食,金丹期后本就不需餐食,而忙碌的散修盟不可能配备专门的饭堂,每日与工作相伴就很好。
他从一摞文书里取下最上面的纸张,《xx城慈幼院修筑工匠住、食供给初纲》,于是摊开折页的文书,一行行翻阅下去。
……
傅玄幽的日常就是如此忙碌,散修盟的事务又多又杂,即使他主要负责的是福利、后勤一类事务,也忙到不可开交。
厚厚的文书,笔上的墨水未干就又拿下来蘸取新墨在纸上划、写,要给相关负责人去短距离传讯符,还要从一架子的联络镜里联系其他院子里忙碌的修士,大大小小的管事、长老,有些在外头,有些在办公室里,没有一个人能闲下来……
看过了要送到孤寡老人、孤儿寡母那里去的一些生活用品,又细细考量了不同的慰问品,终于定下来后下头等待分装的小修士还要等待采购那边送来,大部分办公室里手头没停,一天下来跑这跑那工作量不小,唯有傅玄幽整日整日不出办公室,等待文书结束,而每旬头一天还要留出半天来,散修盟一起开个会。
要是有什么大事就更别说,那时候可不是慢悠悠处理文件了,二十年前散修盟和另一个门派起了冲突,打起来的时候上头下头都忙翻天,傅玄幽提起剑来还是一如年少时利落,多年文书工作抹不平他的心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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