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始终没有挪动身子,他双手合十,闭目不言,忽而伸左手结了一个观音救世印,弥散在周围的水雾竟然缓缓向和尚面前的一个空杯子聚集,直到殿内恢复了原来的清明,那空杯子里已经有了半杯水,和尚的左手结印却并未撤去,只见那杯子里的水慢慢结了一层冰在上面,一直到半杯水全部结冰,和尚才放下左手,微笑道:“火烧得太旺,早春的天气竟然有些热起来,贫道这块冰来得可还适时?”
“小和尚,有心了,”道人说着,将茶叶放进两个青花白瓷茶杯里,冲了沸水,一时间清香四溢。
道人将一杯茶推到和尚面前,道了声请,和尚也不客气,先是举着茶杯在鼻子前闻了闻,“果然好茶,让人神清气爽”。
“后山崖顶有一棵老岩茶,不知道多少年岁了,茶树虬踞龙盘,在崖顶久得日月精华,贫道也是偶然所得,说起来茶叶难寻,更难得是这水,小仓山上有泉眼十余处,无不泉水甘冽,可若论到煮水烹茶,唯独白云头峰下千年老松旁那一眼最佳,与崖顶的老岩茶可谓相得益彰,茶增水韵,水助茶香。”道人脸上颇有得色。
“既如此,小僧承情了,该当回敬一杯,道长,请。”和尚说着,又冲了两杯茶,只是他并未将茶杯推到道人面前,而是放在小桌正中,袍袖一挥,一条水龙从茶杯里向道人迎面袭来,这是和尚自进来之后第一次主动出手。
道人不慌不忙,嘴里轻声念道:“北斗九辰,中有七神,上朝金阙,下覆昆仑,调理纲纪,统制乾坤,护我身形。”
那水龙悬在半空,却是再也难以前进分毫,道人周身一道无形气罩将他笼罩其中,待他念完那段太上玄灵北斗本命延生真经,面前的水龙轰然落回茶杯,水花四溅到桌子上,再看道人头顶竖起三道金光,长有十余寸,金光耀眼,夺人双目。
对面的和尚依旧纹丝不动,口里念道:“若人欲了知,三世一切佛。应观法界性,一切唯心造。”随即头顶也出现三道金光,只是要比道人头顶的短了些,看上去也不过四五寸而已,且远没有道人的金光那般光芒闪耀。
此刻坐在殿内的一僧一道,身上周遭各有一层淡金色的气罩,而在两人中间的茶吊子里,水气腾腾,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再看那和尚似乎有些吃不消,头顶本就不甚明亮的三道金光也愈加黯淡下来,那道人却是明显的轻松异常,似乎与这和尚斗法不费吹灰之力。
“和尚,还不认输?”道人一脸笑意,中气十足。
和尚长叹一声,头顶的三道金光散去,此刻他眉梢眼角都是汗珠,脸上尽现疲态,看来刚才斗法对他来说负担不小。
“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既是修道之人,道长怎么还是看不开?”和尚双手合十,缓缓言道。
“看得开也好,看不开也罢,小和尚也是化外之人,你又何必如此执着,贫道的事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插手的。”道人语气坚决。
“烛龙道长,小僧今日班门弄斧确是鲁莽,只不过有件事小僧还是要当面说清,石井村的姚家,还请道长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姚家?贫道一心修道,数载不曾理会俗世,你所说的姚家,贫道可不认识。”
“道长何必否认,借雨成蝗的本事可不是一般的修道之人所为,何况当日若非姚家的狗灵吠天,想必道长也不会寄居于这荒废已久的小小道观吧。”
“小和尚,还是少来多管闲事,贫道是看在神光和尚的面子上才不与你计较,若再指手画脚,休怪贫道手下无情。”
和尚身子一震,脸上颇有些惊讶,“你如何知道家师”?
“哼,神光和尚的金光普善咒也算有些名气,你虽以观音净世咒当幌子,贫道又岂能看不出。”
和尚脸色愈加难看,良久才起身,深施一礼,转身而去,“小僧自知不是道长一合之敌,却也不会坐视不理,若是道长一意孤行,下次遇见,那便一切随缘吧”。和尚的话回荡在大殿内,人却已经远去,剩下烛龙道人坐在殿内,嘴角只是一抹冷笑。
阳春三月,秀色怡人,石井村周遭一围的桃树繁花盛锦,蝶舞蜂忙,倚红弄绿,村东头自北向南一条溪河蜿蜒清澈,沿河上下不少妇人忙着洗衣服,三五扎堆,姚六家的王氏也在。
妇人们聚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家长里短,人堆里不时有粗劣的大笑,只有王氏一脸的沉默,专心洗着衣物。
对面一妇人道:“快看快看,那边来了个和尚。”
“哟,真是个和尚,还挺年轻,走近了,莫不是要到咱们村子里化缘来?”又有一个妇人应和道。
“这小和尚出家倒是可惜,那摸样看上去还有点子俊俏。”
这话说出来,周围又是扑哧一阵大笑。
先前那妇人便道:“老李家的,莫不是你看上这小和尚了,就不怕你家那口子夜里给你上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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