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了灯笼照明,今夜的月色却甚为清明,清辉月光将花怜月的影子隐隐投在青石板路面上。夜风乍起,枯叶飘零如蝶,风中却隐隐带着甘冽的菊香,盈盈绕绕醉人心脾。
花怜月脚上的羊皮短靴偶尔踩上几片落叶枯枝,细微的咯吱声在这寂静漆黑的夜色中格外清脆。花怜月拢了拢肩头的披风,不得不感慨一声月色虽好却抵不住凉风刺骨。
转了几个弯,眼前出现一处荷塘,塘面上有一座石头修葺的小桥,桥的另一头连着座精致的亭子。亭子修葺在水面上,只有一面是门,另外三面皆是镂空雕花糊着银红软纱的隔子。
看着像是衙门女眷平时玩水,喂鱼,赏荷之所。
走了这么长的路,花怜月却一个内宅人都没有碰见,又觉得身上有些凉意,索性踏上石桥。推开门进到亭子里,她忍不住感叹此处非常不错,既能挡风,又清静,偶尔还能听到水中鱼儿游动时,鱼尾摆动发出的哗哗水声。
推开靠水的搁子,借着月色,可以瞧见亭内的桌上还有一碟喂剩的鱼饵,圆墩上垫着厚厚的绣花垫子。花怜月左右无事,索性将圆墩挪到搁子前,端了那碟鱼饵坐过去,逗弄水里的游鱼。
此时已是深秋,那些鱼儿被养的格外肥硕。为了争抢鱼饵纷纷挤在一起。身上五彩的鳞片在月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辉,如晶莹的彩色宝石般剔透夺目。
也不知过了多久,花怜月将满池的鱼儿喂得肚圆肠肥,却不见潇潇来寻自己。她渐渐有些困倦,忍不住暗暗嘀咕道:“死丫头,有了男人就忘了主子,真是该打。”
花怜月放下已经空了的碟子,站起身活动活动有些麻木的腰腿,想着是不是该主动出去寻潇潇那个臭丫头,却见水面隐隐倒出灯火晃动的影子。她抬眼望去,却见不远处有几个衣香鬓影的女子,提着两盏灯笼,正往这边而来。
瞧打扮,应该是那位县太爷的家眷与丫鬟吧!
花怜月踌躇片刻,这夜深人静的,自己独自在人家的后花园晃悠。说起来,似乎有些不成体统。想了想,她又坐下,反正这亭子里没有灯火,瞧着一片漆黑。外面的人看不见自己,也省的自己贸然出现,吓着人家内眷。
“娘,这样只怕不妥吧!”一个软糯甜美的声音迟疑的响起。
四周空旷,尽管花怜月有意隐瞒行踪,可那几个女子说话的声音还是让耳聪目明的她听得清清楚楚。
“有什么不妥的,要我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兰儿,你听娘的,娘不会害你。”
“娘,难道你忘了,女儿可是有婚约的,李家原本打算过了年就要来提亲.....”
“傻孩子,那只是口头玩笑而已,李家又没下聘做不得准的。况且李家这次被卷进军需案中,就算不会被皇上抄没家产,估计也会被夺了官职。李家完了,难道你还想嫁进去陪着吃苦吗!”
黑暗中,花怜月勾了勾嘴角,眸中闪过一抹惊诧之色,随即又释然。
想来也是,县太爷家的女儿嫁给武将之后,倒也是十分般配。大概谁也没想到,未来的儿女亲家会在一夜之间成了阶下囚。听这位知县夫人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要悔婚了。
知县夫人虽然自私了些,倒是一心为女儿着想,也能够理解。那位兰儿姑娘,还保留了良善之心,并没有对未婚夫婿绝情绝义,也值得称道。不过很明显,兰儿姑娘的坚持,已经在知县夫人的劝说下动摇了。
花怜月打了个哈欠,用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裹紧了披风,缓缓闭上了眼眸想要养养精神。可知县夫人接下来的话,却让花怜月刚刚闭上眼睛蓦得瞪大。
“兰儿,娘先前偷偷去大堂打探消息时,趁机瞧了一眼贤王。他高贵俊美却又不失威严,比李家的混小子不知强多少倍。你若是能入了他的眼,日后就不用再苦守在这贫瘠之地苦熬,京城中自有享不尽的尊荣富贵等着你。”
“娘......”那位兰儿小姐绵软的声音中带着无限的娇羞与薄嗔,顿了顿,她又小声道:“贤王......真有你说的那样好?”
“娘还会骗你不成。”知县夫人的语调中带着得意,她轻笑道:“等会你见到他,就会知道娘有没有撒谎。”
黑暗中的花怜月蹙了蹙眉尖,眸中闪过一抹无奈:我说兰儿姑娘,你的耳根子也太软了吧!几句好话,就让你将那倒霉的未婚夫婿给忘了,还是被权势富贵迷惑了眼睛。
“可是娘,现下已是子时,我这个时候去岂不是会被贤王看轻。”听口气,这位兰儿姑娘已经彻底被洗脑了,还未见过刘晖本人,居然就开始担心会被他看轻。
“不会,不会!”知县夫人喜滋滋的道:“娘方才让厨房炖了一锅野鸡崽子汤,还备了一些点心,果子。等会你就说是担心你爹的身子,特意亲手准备了这些吃食。记得在贤王面前要特别温婉体贴,男人不都是喜欢这个调调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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